離不開你爸嗎。

孩子的眼睛一下子又變得暗淡了,低著頭不說話了。

六子踢了他的屁股一腳,說,跟你開玩笑呢。走吧,去你家裡看看。

孩子又轉悲為喜,笑嘻嘻的說,我就覺得你是好人,不能不管我。

六子一邊開車一邊跟孩子聊天,問,咱們兩個這麼熟悉了,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呢。

孩子說,我叫毛毛,你叫什麼啊。

六子說,我在家裡的大排行老六,家裡人都叫我六子。

說話間兩個人已經出了市區,來到了一個看起來還算整潔的村子。

六子說,你們這裡還不錯啊。

毛毛說,你看的那是別人家,一會你到了我們家就知道什麼是窮了。

快要出村子的時候,毛毛說停車吧。

六子踩剎車踩的有些猛,兩個人的身體都不自覺的往前面傾,差一點撞到了操作檯。

下了車,接著下弦月的光亮,六子看見了一個彷彿是戰爭之後的院子。

大門是那種木頭做的已經沒有了油漆,露出來木頭本來的顏色,有好多地方被雨水浸泡的已經腐爛了。

院牆看樣子倒塌已經不止是一次了,胡亂的又堆砌在那裡。

房子還是那種六十年代的老房子,門窗都是木頭的,窗戶上面是那種一個一個的小格子。

院子裡但是非常的乾淨,看起來有人每天打掃。

在院子的東北角堆放著好多的瓶子,估計這些東西都是毛毛出去撿回來的。

進了院子,一直又瘦又小的白狗過來,叫了兩聲,看見毛毛以後就開始搖起了尾巴。

房間裡的燈亮了,還是那種沒人用的白熾燈,燈光有些昏黃,估計是為了省電。

毛毛,是你回來了嗎,一個有氣無力的聲音。

毛毛說,是的,爸爸,我回來了,還帶了客人回來。

六子跟著毛毛走進了房間,房門發出了咯吱咯吱的聲音。

六子盡力的低著頭,為了避免有些低矮的房子碰到了腦袋。

房間裡的燈光雖然黑暗,但是可以看的非常清楚,什麼叫家徒四壁,六子終於又一次深刻理解了這個詞語,因為眼前的這種情景讓他又一次想起了自己從前的日子。

雖然沒有什麼傢俱,但是房間裡收拾的還算乾淨。

炕上坐著一個乾瘦的男人,臉色有些蒼白,估計是長期的營養不良造成的。

那個男人看著六子,說,您是……

毛毛說,這是我的一個朋友。

六子笑著點了點頭,說,是,我是特意過來看你的。

男人笑了笑,說,毛毛,給客人倒水。

毛毛拿過來一個有缺口的茶杯,給六子倒了一杯白水。

毛毛說,家裡只有白水,希望你別嫌棄。

六子端起來茶杯,一飲而盡,心裡頭彷彿被什麼東西紮了一下。

六子遞給毛毛的父親一隻煙,兩個人一邊抽菸一邊聊天。

六子說,你的腿是怎麼弄得。

毛毛的父親嘆了口氣,說,這都是好多年前的事了。

原來毛毛的父親在上班的途中,被一輛車給撞了,可是那臺車沒有牌照,所以也就沒找到肇事司機。

傷勢非常嚴重,雖然花沒了家裡所有的錢,但是也沒能看好病。

雙腿一直也沒有直覺,什麼也幹不了。

毛毛那年六歲。

對於一個六歲的孩子來說,如果要是再別人家,可能還什麼都不懂,可是毛毛卻擔起了家庭的重任。

因為那一年毛毛的母親走了,開始的時候說是出去打工,可是再後來就沒有了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