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真是……”

“嘿嘿。”黎嘉駿笑著,忽然一頓,一群士兵列隊從旁邊跑過,揹著明晃晃的大刀,雄赳赳氣昂昂的。

“這是……”

“二十九軍的!”車伕笑答,“長城那兒打日本鬼子的就他們!”

“哦……”黎嘉駿一臉崇拜,心裡卻囧囧的。

幾年不見,雖然士兵的裝備鳥槍換炮,但是怎麼感覺還是那麼窮,衣服參差不齊啥款型都有,槍是都有了,可舊得跟燒火棍兒似的,是她老爹都不倒賣了的型號,鞋子也還有草鞋的,腰間還有掛煙桿的……

唯一鋥亮的,還是那杆大刀。

她心裡跟自己著急,都這時候了,還這德行,怎麼跟人家打啊!

不是說校長有撥了大筆軍費嗎?撥哪兒去了這是!

她這頭心裡火急火燎的,那邊車伕卻不停嘴的誇二十九軍,一面把周圍的軍閥包括校長都罵了一遍,說閻錫山鐵烏龜縮在殼子裡不敢動,說校長怎麼怎麼把二十九軍當骨通貼膏,哪裡痛貼哪裡;一會兒還講日本人多作惡多端,講到關鍵處就略微放慢速度,偷偷指著遠處一個穿著和服的武士小聲道:“那,那,浪人,瞧著嘿,一群不得好死的東西!”

說著話間,那個頭髮糟亂,滿臉鬍渣的浪人正一腳踢倒他面前的一個攤位,罵罵咧咧的掏出武士刀作威脅狀。

被踢倒的是一個瘦小的男人,他縮在地上抱著頭,一聲不吭。

浪人啊啊啊的大喝一聲,拿起一包東西大笑著走了。周圍人不是裝沒看到,就是看到了反而加速離開,攤主等浪人走遠了,爬起來,默然收拾著攤子,他旁邊的攤主幫他扶起了桌子。

黃包車緩緩加速,黎嘉駿回過頭,面無表情的看著前方,車伕也不說話了,徑直把她拉到了火車站,一面收了錢,一面嘆氣:“小姐,您是有文化的人,您說這日子嘛時候是個頭兒?”

小十年吧……黎嘉駿心裡默默的想,這一想自己都覺得心累得慌,她笑了笑:“不會一直這樣的,當年元朝成吉思汗多厲害,最後還不是被咱給漢化了?”

黃包車伕似懂非懂的點點頭,笑了一聲:“嘿,別說,文化人安慰人就是不一樣!小姐您保重吶。”說罷,拉起車子往邊上去了。

黎嘉駿在車站裡等了一會兒,坐上了前往北平的火車。

隨著旅程的持續,她的心跳就越來越快,她從來沒這麼覺得度日如年過,當年高考都沒這麼摳著日子緊張的,可現在,她卻要擔心自己下火車的時候會不會腿軟。

火車上人很少,零零碎碎的,大多面無表情的自顧自坐著,期間沒有一句話,黎嘉駿硬逼著自己吃完了帶在身邊的糖霜麵包,看著窗外時快時慢飛馳而過的田野和荒地,最終還是忍不住睡了過去。

第二天,她又一次到達了北平。

雖說現在天津和北平都是一樣的炎熱,可是到了站後,她一到站臺,卻忽然有種悶熱到流下汗來的感覺。

連續坐火車是非常疲勞的,黎嘉駿幾乎是憑著非人的意志在行動,她好多天沒有洗漱,全身黏膩,頭髮糟亂,身上滿是糖醋排骨一樣的汗酸臭,衣服也皺成了鹹菜,皺巴巴軟綿綿的,如果去洗澡,她估計自己能搓下一斤泥。

在天津總社報道的時候已經覺得自己糙出了天際,如果再這個樣子去見未來的導師周先生,那她真的是沒救了,心大不說,臉也不要了。

所以毫不猶豫的,她先找了一家旅店,要了水一頓狂洗,又找了間理髮店把髮型修了修短,仔細的穿上了新買的藍裙子,才神清氣爽的去找了周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