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牧低頭笑了笑,他確實是有這毛病,畫畫時很容易忘記時間,最嚴重的時候,他一個人在家畫畫,最後畫到頭暈,才發現時間已經過了一天多了。

他其實也知道自己的習慣不好,可怎麼都改不過來,畫著畫著就忘了……

邊牧為了糊弄過去,強行轉了話題,“你看看我的畫嗎?覺得怎麼樣?”

“……”關野頓了一下,遠遠地瞥了一眼那副油畫。

關野原本以為中間留空的部分,邊牧會把他畫上去,但直到邊牧鋪完色,他也沒有看到自己的影子。

“老師,你不是說畫我嗎?我在哪裡?”

邊牧笑了笑,反問道,“你看不出來?”

關野垂下眼眸,“看不出來……”

確實是是看不出來,也不敢去看……

這副創作依舊是邊牧標誌性的風格,表現方式上極度誇張,筆觸在狂亂中扭曲交錯,肆意妄為,極度怪誕……

但和過去的畫明顯不一樣的是,他這次沒有再將真實的感情隱藏在虛假的表相之後,而是直接撕裂出最血淋淋的絕望和痛苦,挖掘出心底孤獨的恐懼,將那顆沉悶、焦慮的心臟赤/裸/裸地撕開,坦然地放在面前,真誠得愈加無望……

那種感同身受的力量太強烈,絕望的渦旋摧枯拉朽一般,把人狠狠地拽進了他的世界裡,猶如風暴過境,拽著人不停地往下沉溺……

關野只看過一兩次,就沒有再去看了。

說實話,他有點受不了那種刺激,看著太難受了。

他有很多次想問邊牧,說是畫他……為什麼會畫出這麼慘烈的一幕?

可他也知道邊牧有自己的想法,不能去打亂他的思路……

邊牧窩在他懷裡,閉上眼睛,“那就等我畫完再看吧,但你有什麼問題可以問我。”

“嗯……”關野摩挲著他的後背,問了句,“老師,你和我一起開心嗎?”

“開心。”

“那就好,我沒什麼問題了……”

……

邊牧倒是突然想起一個問題,今年放寒假的時間比較晚,兩週過去,離過年已經越來越近了。

“關野,你什麼時候回家過年?”

關野臉色驟然一冷,生硬道,“我不回。”

“……”邊牧訝異地看著他,哪怕是有什麼矛盾,一般過年也還是會回家的吧,他遲疑了一下,“你要是為了想陪我,就不必了,我一般會去江教授家過年……”

關野有些煩躁,摟著他從自己腿上下來,“不是因為你,我就是不想回去,我沒有家!也沒有什麼父親!”

他像是壓抑不住情緒,突然起身,開門走出去陽臺外面了。

一股冷氣順著玻璃門的縫隙颳了進來。

邊牧不由地顫了一下,他隱隱有些不安。

上回他就發現了,關野那次接到關縱的電話,也是這種暴躁的狀態,即使在自己面前,也很難控制情緒。

他就像是個炸彈,而關縱就是那條引線,一點就著。

這種決絕和拒絕溝通的態度,在關野身上很少見,他總感覺有點不對……

邊牧看著玻璃門外冷冷的背影,嘆了口氣。

算了,他也插手不了關野家的事。

既然關野決定不回家過年,那就讓他在這邊也過個好年吧!

邊牧拿出手機,開啟備忘錄,開始寫清單……

各種年貨,零食,年糕,裝飾掛件,紅包,福字和對聯,還有年桔和水仙等盆景……

他自己是一個人早就習慣了,可關野不是,關野從小就和家人一起過年,現在,只剩他一個,無論如何都是傷感的吧。

他得把這種失落感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