鋪滿的色稿有的如風暴侵襲,灼人雙眼,有的卻和風細雨,平和溫柔,每一張都看不出具體內容,給人的感覺卻各自矛盾……

醫生終於放棄透過繪畫研究他的心理,但這個難得的消遣方式還是保留了下來。

邊牧對此倒可有可無,不停地發呆,和不停地畫畫,對他而言無甚區別。

直到後來的某一天,他才驚訝發現,自己居然縮在這個曾經萬分恐懼的牢籠裡,活了下來。

或許對現在的他而言,牢籠不是這小小的病房,而且那些讓他無法承受的人吧。

……

兩年後的冬天,邊牧出院了。

護工問他需不需要聯絡誰?

他搖搖頭。

護工就遞給他一個行李箱,裡面有日常換洗的衣服,生活用品,還有不少現金,和他的銀行卡,也有手機,收拾得很細緻,看得出是精心準備的。

他拿了行李箱,卻沒動手機。

抑鬱症得到控制後,他也漸漸明白過來,所有人的消失,或許只是為了給自己留一個喘息的空間。

兩年多過去了,他們或許還在等,可他卻真的不想再和任何人接觸了,他的心臟不太好,只想平緩情緒好好養病,不再給別人添麻煩。

邊牧去了郊區,在一個和南村差不多的村落裡,租了個房子,房子不大,也不高,和以前一樣在二樓,這樣,或許就沒人再擔心他跳下去活不了。

他不出門,也不和人說話,所有生活用品和吃喝用度都送貨上門,銀行卡里的錢也足夠他這樣過完下半輩子了。

這或許是最好的狀態。

曾經糾纏拖累的人各自安好,在城市兩端好好生活,就夠了。

……

生離

南方的冬天來得晚,裹著寒潮,又溼又冷。

邊牧剛感冒了一場,醫生上門打了好幾次吊針,身體才慢慢見好,但他還是精神不濟,整天昏昏沉沉,窩在黑暗的客廳裡,也不想動。

“叩叩…”急促的敲門聲將他從昏沉中喚醒。

他窩在沙發裡,連眼睛都不願睜開,大概是他點的快餐到了,快遞員都知道他的習慣,敲幾下沒人開門,自然會把東西掛在外面的門把手上。

可今天的快遞員異常執著,從輕輕敲門,變成了重重砸門,“咚咚咚”的錘門聲讓人心跳加速,邊牧忍不住捂住了耳朵……

“轟隆!”一聲巨響,門竟然被強行踹開了。

刺目的光一下照進昏暗的客廳,邊牧下意識地用胳膊擋住眼睛,難受地皺緊了眉頭。

門外不是什麼快遞員,一個男人衝了進來。

趙清風沒想到屋裡居然這麼黑,趕緊摸到窗戶旁邊,把層層疊疊的遮光窗簾開啟,頓時天光傾瀉……

邊牧一時間無處可躲,彷彿撕開了遮羞布,露出了久不見天日的慘白麵孔……

趙清風有些驚訝,他知道邊牧剛病了一場,身體還沒好全,但沒想到他狀態還這麼差。

可他能怎麼辦?

趙清風還是硬著頭皮道,“小牧,對不起……我、我逼不得已才來找你的,你跟我走一趟好不好?”

邊牧人還不太清醒,下意識往後縮了縮。

趙清風很急,突然撲通一聲跪下了,抓住他的手,“小牧,求你救救程峰,他和你關係好!他會聽你的話,只有你能救他…”

邊牧猛然抽回手,這次他聽清了,只是太久沒和人說話,嗓音都有些生澀,“救……誰?”

趙清風失控地哽咽,“程峰!是我對不起他,他得了抑鬱症,在南灣大橋上要尋死……”

“……”邊牧的心臟不可遏制地劇烈收縮,眼前陣陣發黑。

趙清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