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萬萬沒想到,身後忽然傳來了古代北部無涯學海語…β的回答:

“吾是應邀前來。”

邁克爾頓時嚇得魂不附體。因為他清楚地辨別出了這正是那個銀髮的席勒說的話。個從下位世界來的人,竟然會說這麼冷僻的語言嗎……

席勒又換回了無涯標準語,說:“剛才,您的濁咽擦音不小心發成聲門塞音了。”

“您教訓的對。”邁克爾說完,戰戰兢兢地在前面帶路,再也不敢造次。

席勒看著這個叫做邁克爾的青年。

她心底對這個青年有一些抱歉。因為剛才走樹籬迷宮的時候,她確實沒有去聽他的講解,而是在思考別的事情。

那就是這個無涯學海,和她所瞭解的那一個,並不一樣。

在索緒爾學院的時候,那個紅瞳的阿奎那曾經和她說過,無涯學海是一座封閉,腐朽的學院,沒有學生,只有學者。同時,也是一個非常不可思議的地方。阿奎那所說起的恆河沙書,席勒在麗的手上見到了。麗從那本書上撕下的空白書頁她一直好好留存著,幾乎要遺忘了。在夏洛特去世以後,她整理夏洛特的遺物時發現了那頁紙,於是就根據阿奎那在索緒爾圖書館裡留下的資料,總結出了無涯標準語的語音和文字系統,之後用它的文字在白頁上寫下了一句問候的話語。

那只是她在餘命所剩無幾之時且以永日的作為。卻沒有料到因此收到了無涯學海鄭重的邀請。正好在那時五月也從遠方回來了。索緒爾學院已經不再需要她。她雖然對無涯學海並無好感,但還是決定赴約了。

在從港口前往無涯學海的路上,詩緒裡主動和她講了許多無涯學海的事,尤其反覆提到麗參加革命,並且失敗的事情,並且對麗的遭遇寄予了深深的同情。對麗的同情有多深,對於無涯學海理事會的怨恨就有多深。但是,詩緒裡的那些表述無一例外都是模式化的。席勒注意到了這不尋常的一點,卻始終沒有道破。直到最後,詩緒裡抱著紅酒杯喝醉了,說出了那個它自己也剛剛得知不久的事——它是革命結束後才被創造出來的,這些記憶全部都不真實,而它的存在,僅僅是為了方便埃莉斯琳娜大教授利用她特有的捕夢之能,對麗進行監視和控制……

方才在樹籬中走過的時候,席勒一直在反覆思考著這些事實。阿奎那是一個充滿活力、正義感和責任心的人。麗也是同樣。席勒沒有理由不去信任她們對於無涯學海的判斷。可是當她親眼看見這所學校,看見在這裡工作的人,不協調感油然而生。那麼這其中的真相究竟是什麼呢?

如果詩緒裡現在在身邊,或許可以讓它見見這名青年,好好的聊上一聊吧。可是詩緒裡一聽說要參觀校園,就說自己不想看見埃莉斯琳娜,還說自己有別的事情要做,絕對不願意參觀校園。席勒無奈之下只好放它自由活動。現在她只好試著替代詩緒裡,問出心中的疑惑了。

“邁克爾。我有一個問題。”

“請講。”

邁克爾的態度比之前謙遜好了許多。席勒對這樣的變化非常滿意。她說:“請問,無涯學海這裡曾經發生過革命嗎?”

“革命?”邁克爾皺眉思考了片刻,說,“我明白了,您是想說很久以前的那場暴動吧。那……可不能算是革命啊。後來被平定下去了,什麼都沒留下。通天塔裡面或許有一些秘密,不過現在也看不到了。”

他所說的,與詩緒裡所說過的一樣。

“那麼,你還記得那起暴動的情形嗎?”

“怎麼能說記得呢?”邁克爾笑了,“那時候我還沒出生呢!如果您這麼有興趣,可以去問歷史系的大教授希羅多德。不過這個時間他大概在上課吧……”

上課?

席勒微微有點在意了。

阿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