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事,哪裡來的福報?”

張泰聞言,把一張黑臉給紅了,訥訥道:“這、這……”張致卻又嘆氣:“於我是好事,於你卻是壞事。你把我贖出來,費盡家財,卻得了什麼好處?我不是什麼好人,但也不願欠人家情,你想要相伴相惜之人,我卻不是良人。當日厚著臉皮,讓你贖了我出來,如今一無是處,倒讓你費了許多銀子。”

張泰聽不得此話,道:“你如何一無是處,你會讀書,會寫字,厲害得很。”

“於你,就是一無是處。床上無用,掙也掙不了多少銀子,有何用處?只是我這般沒用,心裡卻老想賴活著。”

張泰急了:“你如何老說這話,我贖你出來,並不為的什麼!不過是幾十兩銀子,稀罕什麼,再掙就有!”

張致搖頭:“我耽誤你了。你拿著這幾十兩銀子,好好娶妻生子,享齊人之福,多好。”張泰道:“我並沒想到什麼娶妻生子,我說的是實話。從前我爹孃在世時,家裡有個使喚的丫頭。我娘去世時,教我收了那丫頭,好好做夫妻。可我並不喜歡那丫頭,我就不喜婆娘!不怕你笑我,我對著婆娘,我幹不了那事!我就是喜歡男子,就想找一個男子相伴一世。我早把那丫頭打發出去了,就想著萬幸以後找一個心儀之人,就是找不到,我寧可自己一人過清靜日子。”

張致沉默半響,才開口:“你是至誠之人,我不想白受你許多好處,卻報答不了你這情。”

張致這段時日的煩躁,可不就是為的心裡這事。張泰對他太好了,好得他良心不安。

張泰聽了,也默了。心儀之人對他說報不了他這份情,如何不叫人心傷。

兩人默默對坐了半晌,各有心事,愁懷滿腹。

半天,張泰開口道:“我堂堂八尺男兒,難道竟會糾結此等兒女之情麼?你不願與我夫妻作伴,我也不會讓你為難。你若覺白受我許多好處,何不拜我做大哥,你我兄弟相稱?”

第十二章

張泰此言一出,張致就吃了一驚,連連擺手。天底下可有與睡過的男倌做兄弟的,豈不惹人恥笑?

張泰道:“可是嫌我粗人,大字不識幾個?”

張致搖頭:“我知你是好意。我與你兄弟相稱,豈不辱沒你門庭?”張泰聞言,大掌一拍,震得桌子響動,道:“我們老張家不說這些有的沒的,我小門小戶,哪來的什麼門庭?這事就這麼說定了,我張泰是粗人,可也是個堂堂的男兒,你既如此說了,我絕不再強人所難。從前既往,一筆勾銷,誰也不許再提。”

張泰就這麼大掌一拍,諸事皆定,容不得張致多說一個不字。到張致病好透了,張泰又張羅著上街買了酒菜並香燭等物,拉著張致結拜、跪謝天地。張致拗不過他,只說嘴上兄弟相稱便可,何苦如此麻煩。張泰道:“既要做兄弟,當然要稟告天地。”又找出張致那皺巴巴的賣身契,當場燒了,道:“這物事我早看著煩,如今把它燒了,你也把從前忘了,自自在在過日子罷。”

張致攔張泰不住,見那紙燒成灰燼,心中難言,突地雙膝跪地,對著張泰“咚咚咚”磕了三個響頭。張泰忙要扶他起來,道:“你做什麼,我受不得你這禮。”張致抬起頭來,只見他額頭都磕破了皮,一字一句道:“大哥恩情,此生難忘。”

兩人既做了兄弟,從此相處便真似兄弟。張致仍舊背了擔子給人寫信讀信,張泰也仍舊打他的鐵。那王榮陳杰李貴三人本因勸張泰不動,有些惱張泰的不知輕重,不是有錢人家,學人贖什麼小倌!這三人便不大與張泰走動了。但茶館就在打鐵鋪子不遠,三人時常在茶館裡閒坐聊天,有時便會看見張致揹著個擔子回來。看樣子,這張致竟出門討生活。三人不由驚訝,這小倌還會什麼手藝不成?

一日,三人仍在茶館裡閒坐。張泰從街上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