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邊突然就燃起了絢爛的斜陽……

將軍府的高手們,在柳白和北宮御的引領下,遠遠的望著小樓的方向,即便那兩人長得沒有絲毫差別,可是大家還是能一眼認出柳塵……很簡單,柳塵的臉上,始終是和煦的,即便他發怒,也只是發怒而已,但魚太玄不同,不管他是高興還是憤怒,他的臉上,永遠都是充滿了暴戾……那樣的暴戾,如同此刻瀰漫在整個將軍府裡的無盡血腥,使人膽寒,使人絕望……

“送給你!”

酒過三巡,兩人都有些微醺,又是一杯美酒下肚,魚太玄隨即從懷裡摸出了兩個物件兒,一支金釵,一支玉玦,金釵上雕琢著一隻綵鳳,甫一現身,那綵鳳便如同活過來一般,在晚風的吹拂之中撲騰著翅膀,搖搖晃晃之下,它好像隨時都要掙脫那金釵的束縛,自由的翱翔去天際……

而那玉玦,自始至終都閃耀著柔和溫暖的光,在那光暈的包裹之中,一隻青鸞歡呼著,跳躍著,宛如永墮凡間的精靈,遠方漁舟唱晚,黃昏的微光,都被那青鸞低訴出柔順的漣漪……

“這是什麼?”

柳塵只是看著,卻沒有伸過手去。

“當年,父皇下聘禮去了鳳族,沒過多久,鳳族的使者便送來了這兩樣東西作為獨孤鸞的嫁妝。說起來,這小玩意兒也沒什麼太實用的價值,只是象徵著祝福新人,能擁有一份不悔的愛情!”

“戴上它們,有什麼好處?”

“當然!”魚太玄淡淡一笑,顯得滿不在乎道:“戴上它們能長生,能擁有無盡的生命!更重要的是,當整個東陸都被我魚太玄握於掌中的時候,戴上它們的人,不殺!”

“好!”沒有多想,柳塵將那兩件寶物攬到了自己手裡,“謝謝你最後的禮物!”

“你會把它們送給誰?”

魚太玄一臉的期待,期待著柳塵的開口,也期待著柳塵心中,最在意的那兩個人……

“玉爻喜歡穿紅衣,紅色的衣服,配這支綵鳳甚好,至於這支玉玦,馥兒應該會喜歡,如果,那一天我註定要死,還請你遵守今天的承諾,將她們,流放到一個沒有人的地方去吧……或是極星海深處,或是……”

“為什麼?”

“我不想她們死!”柳塵的神色很嚴肅,沒有悲傷,也沒有任何情緒,“既然我只是從魚太玄身上分割出來的一點東西,那麼她們活著,便是我在這人世間,唯一存在過的痕跡。當然,如果我能殺了你,我也會把你,埋在你的故鄉!”

緩緩站起身來,魚太玄深深的看了柳塵一眼,而後清風徐來,仙聖消失不見,整座將軍府,卻都能聽見他臨走的呢喃,“即便你能成聖,你也沒辦法戰勝我,除非,你能得到陳丘的封芒,但是……封芒在一萬年前,就已經死了……它若能活,你們還有最後的希望……可惜啊,哈哈哈哈哈!”

最後,當人們再也察覺不到空氣中的殺戮,這才確定了,魚太玄已經走遠,北宮馥獨自一人來到了柳塵的身邊,什麼也沒多說,兩人緊緊的抱在了一起。

“我不在意你到底是誰,我在意的……”

“我愛你!”淚水,沾溼了柳塵的前襟,他顫抖著雙手,輕撫著北宮馥的白髮,聽著懷中的少女,那歇斯底里的嚎啕,“從充州,到滄瀾江,從滄瀾江,到樊城,我看著你長大,你說過你會娶我,久久沒等到你,所以我跟來了長安,最後因為你,而愛上了這座城!”

記憶模糊的瞬間,柳塵終於看清了那一年的樓蘭,一臉稚氣的白髮少女,還有血淚模糊的佝僂劍聖,國教的強大,遠超過人們的想象,一個個高手的隕落,更是讓那老舊的街,都刻滿了來不及告別的離殤。

“帶弋兒走!”

這是關於柳白最後的記憶,柳塵失魂落魄的倒在那個白髮少女的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