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安四年,冬。

“咚咚咚”房門輕叩三聲,門被輕聲推開,三三兩兩的侍女端著梳洗用品,一盤金燦燦的首飾和一身被摺疊整齊的嫁衣進了房內。

上官未央身著一襲白衣端坐於梳妝檯前。

“喲,您今個兒這麼早就起了,也是,大喜的日子換了誰也不好睡,但是奴婢昨天跟您叮囑的話您是不是忘了,婚嫁內裡得穿大紅色的襯衣襯褲,這樣才喜慶,您得換了這身。”打頭的一位管事嬤嬤人言語快的先開了口。

雙手搭在上官未央的雙肩之上,眼睛死死的盯住銅鏡裡的人。

只見鏡前的人兒樣貌清麗,自有一股清靈之氣,可眼窩深陷,朱唇又似缺了幾分血色,眼神乍看之下是在看向鏡中的自己,但定睛一看卻能發現實則空無一物。

上官未央好似沒有聽到嬤嬤的話一般,依然紋絲不動的坐在鏡前。

“您今天過了吉時也是咱們真正的主子了,您不換不要緊,我們做奴婢的到時候沒法跟五皇子交差啊,您就動動身子,自個兒換了吧。”

上官未央起身走到床邊輕聲回道:“我家上上下下一十六口人被關在深牢裡三月有餘,我爹花甲之年被施酷刑斷手斷腳,外面冰天雪地我娘在地牢裡連床被子都沒有,以地為床稻草為被生不如死,連我家的家僕都被折磨的不成人形,今日午時他們人頭落地,留我獨活受辱,換作是你,你穿的進這紅衫嗎?“

她的聲音雖輕,但是在安靜的房間裡卻格外刺耳。

管事嬤嬤聽言怔住了,但又迅速調整表情,換上了一副似笑非笑的面具,厲聲道“您也不必如此難為我們這些做下人的,您要是自己動不了手,那也只能我們幫幫您了,多有得罪。去吧,還不趕緊幫你們這位新主子換身喜慶的衣裳!”

嬤嬤給旁邊的侍女使了個狠厲的眼神,侍女們雖膽怯但更懼怕嬤嬤私下的“教導”,互相之間交換了個眼神紛紛準備上前行事。

上官未央瞬間紅了眼眶,但在家人下監的這些日子裡她的眼淚似乎已經流盡了,開口說道:“不必了……你們都出去,我自己來!”

“那您可要麻利點,耽誤了吉時咱們誰也承擔不起這個責任。事已至此,胳膊永遠擰不過大腿,您就老老實實的成親,這樣對咱們都好,說不定五皇子一開心,還能在皇上那兒為您家裡人求求情,留個全屍也好。奴婢們就先撤下了,您趕緊換。”

侍女們前後出了房間,上官未央起身輕步走向房門,檢視了一下關嚴了的房門,隨後又快步走向自己的床榻,在床下摸出一柄摺疊短刃,手心大小,銀色的刀柄上精雕了一隻鷹和數枝梅花,機關在鷹眼處,摁住後轉動刀刃便會彈出,刀刃十分鋒利,做工極其精緻,那是她在十五歲的時候父親送她的及笄之禮。

上官未央作為上官將軍家的獨女從小衣來伸手飯來張口萬事無憂,但上官決作為父親總是在擔憂這個涉世未深單純的女兒,這柄短刃意味著父親希望她成為即使在逆境中也能破風而立,堅韌不拔的女子。

當時的上官未央還嗔怪過父親為何要送一個女孩子如此不合心意的禮物,她明明更想要在上個月在釵店看上的那枚小巧的碧玉銀釵,時隔五年,這一切都變了。

但此時的她一下讀懂了父親的心。

上官未央快速的整理好自己的情緒,把白色的襯衣襯褲褪去,換上了紅色的衣衫,而後穿上了奴婢們拿來的雲襪,把短刃貼緊側邊腳踝塞進了右側雲襪的側面,束好口後穿上了紅色刺金花的及踝婚鞋,拿襯褲遮住腳踝後整理了一下衣衫發現看不出異樣後輕聲道:“襯衣褲已經換好了,你們進來梳洗吧。”

嬤嬤直接推開了房門看到一身紅衫的上官未央笑道:“您看像您這麼美的美人還真是穿的嬌豔一點才好看呢,您生的這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