闖搖搖頭道:“也不是,原來也不是這樣,這邊也有村子,叫荒百里,我就是這兒長大的。雖然比不上其他地方,這地窮啊,但是鄰里和睦,小日子過的也不錯。”

胡闖似乎想起了一些往事,夜北辰眼前這個滿口髒話,不拘小節的大漢,眼眶竟然有些溼潤,胡闖胡亂的揉了一把眼睛,又端起酒碗盯著碗裡倒映的月亮,接著說道:“就是前些年燕國那邊戰事頻發,咱們這邊也受到了牽連,外賊還沒打進來,內賊就先動了手,不知道哪兒來的人進村來搶東西,可村子本來就窮,各家各戶都窮,他們搶不到,以為是村裡的人把值錢的東西都藏好了,一怒之下就開始殺人,一夜之間就把村子屠了,我爹孃就那麼死了。”

胡闖拿手指捏了下鼻子,一口氣把碗裡的酒都喝了,腦袋也低了下去。

“我那個夜裡藏在一口井裡,就是在那井裡遇見了二子。六皇子,這兒之前可叫荒百里,所以井裡一滴水都沒有,而且這井挖的也不深。夜裡黑,那幫人在村子裡找活人,掀開井蓋往下看看不清,但是有人發現這井裡沒有月亮的影子,便覺得這井裡有人,但又不敢往下來,就撇了把刀下來,看看有沒有人,那正好到二子的臉上,可他那時候歲數也小,就那麼硬生生的忍著疼,一聲沒喊,我倆才活了下來。”胡闖的聲音發悶,夜北辰伸出手拍了拍胡闖的肩膀。

“一村子的人,就活了我們兩個。六皇子,我們連報官的地方都沒有啊……他們就那麼死了,連個聲兒都沒有啊……”

胡闖伸出兩根手指,愣愣的看著,這兩個手指看似相依相伴,卻又那樣的形單影隻,一顆豆大的淚珠滴在他身前的土地上,碎成了幾瓣。

夜北辰皺緊了眉,他在這一刻無比慶幸自己做了來燕國這個決定,若是他一輩子在宮內,或許他永遠不知道黎民百姓的痛竟是這樣的具體。

如今那些在宮內身居高位的官員盡是些何不食肉糜之人,他們一輩子無法想象還有這樣的人生活在大安,也許他們早就知道,但都默契的同時在裝聾作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