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月後。

昔日高屋建瓴的上官府如今已成一片廢墟,但僅僅過了三個月,這一片廢墟上不知何時吹來了雜草野花的種子,竟生了根,發了芽,從冬日的白雪皚皚裡硬生生的活了出來。

一朵鮮紅色的小花倔強的開在這一片虛無之上,花瓣上還沾著些許積雪。

一隻腳踏過,花瓣散落在雪泥裡,泥濘不堪。

夜明軒站在廢墟之上,開口道:“上官未央如今恨透了夜北辰,今日成婚之時,必會刺殺他,無論成功與否她只有死路一條,夜北辰卻糾集燕軍想將上官決從刑場救出,勾結反賊的下場亦是死路一條。”

“接下來就是我用雉魂控制皇上的肉體,讓他傳位於殿下,到時候這一切就結束了。”普陽歡顏在一旁接話道。

夜明軒的神色卻並不輕鬆,歐陽歡顏察覺到,問道:“殿下,有何不妥?”

夜明軒看著面前的白雪皚皚,道:“總覺得贏的太輕鬆。”

“那還不是因為有我?我可是殿下最得力的幫手。”歐陽歡顏嫵媚的語氣撩撥著夜明軒,用鳳仙花染的鮮紅的指甲輕輕劃過夜明軒的下巴,夜明軒卻將臉別到一旁,說道:“凡事還要多留些心,我不想出岔子。”

夜明軒踏雪而去,歐陽歡顏在身後應道:“是,殿下。”話音一落,歐陽歡顏收起了笑意,眼神中有幾分猶豫。

皇宮內,換了一身紅色喜服的夜明軒站在高高的城牆上,看著身著一身單薄紅衣的上官未央走在風雪之中,他裹緊了自己的大氅,明眸低垂,絲毫沒有任何感情。

自己的大喜之日竟是這般冷清,自己的皇子妃竟成了這般出身,父皇,你可當真是個心腸狹隘至極之人。

夜明軒臉上閃過一絲狠厲,他從小便知道父皇不愛自己,甚至可以說是厭惡,曾經的夜明軒以為只要表現的乖巧懂事,就能獲得父皇的歡心,就能像其他皇子一般得到父皇偶爾的寵愛,可他漸漸意識到自己錯了。

他不論說什麼,做什麼,都不會讓父皇對自己有半點改觀,只因為他母親出身的低賤,他不過是父皇和一個宮中最卑微的侍女一夜春情的產物,他是錯誤,是荒謬,更是恥辱。

血緣是一把雙刃劍,它能把人與人之間的關係一瞬間拉的更近,也能在一瞬間一劍斬斷一切。

而自己,就是劍的另一端,今日,他終於能再也不用活在別人的眼色裡。

夜明軒的瞳孔一縮,看見上官未央被一個侍女故意推倒在雪地裡,兒時的自己也是這般,宮中人挑的最是那些最會看人下菜碟的人了。父皇不愛的,他們也肆意凌辱,夜明軒似乎看到了若干年前那個任人欺辱的自己。

半晌後,夜明軒快步走下城樓,腳步輕巧的走到上官未央身邊,伸出了手。

上官未央並未把手搭上來,夜明軒也不惱,只是蹲下把她扶起,白雪皚皚之中一抹亮光射入夜明軒的眼睛裡,夜明軒不動聲色的看向反光的方向,是上官未央的雲襪邊,露出了一點刀柄,夜明軒本是裝作的笑意竟變成了發自內心的愉悅,事情果真是這樣發展的。

夜明軒並未打草驚蛇,輕輕將她扶起,再替她拍拍身上的積雪,二人寒暄幾句,上官未央心氣還是高些,夜明軒替她罰了欺辱她的宮人,二人便一起往前堂殿走去。

到了前堂殿,果然碰到了夜北辰,明知他會來,夜明軒還是故作驚喜回頭道:“六皇叔!你來了!”

但夜北辰明明在跟夜明軒寒暄著,眼神卻一直落在上官未央的身上。

夜明軒內心嗤笑夜北辰如此之蠢,孤傲如他,但一旦心中有了所愛,那便等於把自己的弱點放大在所有世人面前,還是心中無愛最好,無愛者自由。

夜北辰終於問道:“上官小姐,近來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