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先笑為寶玉取一個富貴閒人,眾人都發一大笑,寶玉極力陳說,方給自己改了個怡紅公子,併為報復,為黛玉取了個瀟湘妃子,眾人意會,紛紛叫好,寶玉便微笑不語。黛玉見他如此,以為此人和自己這一世應當只有兄妹之情,心中百般滋味,也只得微笑預設。探春自號蕉下客,惜春此時年齡已大,正為難處,寶釵隨口道,“二姐姐和四丫頭素不善音律之事,一個叫菱洲,一個叫藕榭不就完了。”正中二人下懷,當下點頭應下。

湘雲此來並非長住,大約過一月仍要還家,探春邀她歇在一處,此時正不知以何為名,黛玉便笑問小時候可住過什麼亭臺樓閣,湘雲嘟唇笑道,“只是住過一個枕霞閣,偏這次搬家,料來回去也住不了了。”

黛玉便笑道,“那麼枕霞舊友便是了。”湘雲笑著稱好。

此時只有寶釵一人無號,黛玉因相處中覺得寶釵這人較為著重自保,心下便不如之前親近,分明知道也並不說,只是看著寶釵笑。寶玉卻不管那麼多,搶先道,“寶姐姐住的是蘅蕪院,便叫蘅蕪君如何?”

一行這許多姐妹,你一言我一語都定了,唯獨剩下寶釵無人願去,她心中如何不惱,勉強一笑應了,眾人又以梅為題各自賦詩。黛玉在蘇州時和石明珠等人便常以詩歌唱和,倒應付得不差,不多時紫鵑送了一領斗篷過來,眾人才知道外頭下雪了,又都開窗賞玩雪色,各屋裡分送了衣物,黛玉笑道,“你們開窗我不管,我要先穿起斗篷來了。”寶釵忙親自取了一個小襖給她披上,黛玉便披了斜倚在板壁上,一邊看雪,一邊拿鳳仙花染指甲玩。湘雲是個心直口快的,見黛玉受之不疑,心裡覺得她有些傲慢,便把寶釵叫過去一同看雪。黛玉也不理會,和晴雯笑說些閒話。

這邊寶釵丫頭鶯兒走來笑道,“林姑娘,這帕子繡的真好,是你親手繡的?”黛玉微笑道,“是呀,一年也就繡了這一條,我懶得很。”鶯兒要過來看了,指著裡頭的水仙花說好,黛玉實在女紅不是強項,雖然素來不喜鶯兒庸俗,但也不由得笑著和她說些針法上的事,見鶯兒手裡打著絡子,笑道,“手裡怎麼都不得閒,可有你們姑娘繡的帕子,給我瞧瞧。”

鶯兒果然也取了一方羅帕,只見天藍輕羅上用亂針繡了幾朵白雲,手法飄逸自如,只是不如賈敏紅蓮繡工,除此外在自己生平見的繡工中難逢敵手,心下十分服氣,笑道,“怪道寶姐姐自己身上衣服針法都那麼好,原來自己功夫已經到這個地步了。”寶玉便棄了雪過來同看,鶯兒喜孜孜道,“姑娘可不穿別人做的衣裳,都是自己裁的才舒服。”

寶玉和黛玉對視一眼,都不接這個話茬,寶玉便問黛玉燕窩可吃完了,黛玉只道不愛吃那勞什子,湘雲見了,越發料定黛玉自恃身份,素來孤高,到底有些年幼,直言道,“林姐姐,我看你今日怎麼懶懶的不理人,難道是病了?”

賢襲人笑坐瀟湘館

這話一出,屋內就靜了下來,黛玉倒是不以為意,知道湘雲後來也品味出寶釵的缺點,笑了笑直認,“林姐姐今兒是有些不好。”

寶玉忙道,“可是又犯咳嗽了?紫鵑,你們也不催著姑娘吃藥。”忙忙地張羅著就要請太醫,黛玉忙使個眼色,他這才罷了。探春笑得上氣不接下氣,把湘雲拉到懷裡道,“你林姐姐疏懶慣了,別和她計較,也就只有二哥哥才會上當!”

眾人都笑起來,湘雲摸摸頭笑道,“二哥哥人真老實。”寶玉不由得滿面通紅,恰好鳳姐走來,見到眾人都在,奇道,“今兒人齊全——怎麼不去叫我?林妹妹,你的那本佛經故事我帶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