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莊頭用力敲了敲菸袋鍋,好像敲在每個佃戶心上:“東家已經免了全村半年的租子,明年的租子更是隻收三成,咱們怎麼還有臉去跟東家借錢。”

左莊頭咳了一聲,還要再說什麼,被左婆子嗽嗓子的聲音打斷。

這時有個婆娘坐地上哭起來:“糧食收不上來多少,還要賤價賣,交了人頭錢口糧都沒了,秋冬可怎麼活呀!”

讓她這一帶,左家院中頓時哭聲震天。

“這是怎麼了?”姜舒月帶著立夏和左小丫才走到門口,就聽見了震天的哭聲,忙快步走進來問。

左小丫以為她家裡出事了,嚇得臉都白了,直到看見她爹、她娘和她哥都好好的,這才喘勻了一口氣。

院中哭聲一頓,落針可聞,卻沒人回答姜舒月的問話。

見村民們都不說話,姜舒月簡單說明來意:“今年收成不好,日子難熬,我託了關係,把村裡的人頭錢免了。各家收上來的糧食,磨成面之後交一斗白麵給我,記住要白麵,黑麵不行。另外,各家還要出兩個勞力幫我掰玉米脫粒算是……公關費。”

冤家

血脈覺醒之後,姜舒月立志帶領自己的子民在小冰河期最冷的幾年過上豐衣足食的日子,不是說著玩的。

數千年前,她那迷人的老祖宗神農氏,為了這個目標不惜口嘗百草,以身試毒,連死都不怕。

她現在只拿出點糧食,確切地說只出了點種子和肥料,耕種都不用自己動手,並不算多大功德。

可話一出口,就被人圍住,像老祖宗那般享受了村民們的跪拜,姜舒月都怕自己折壽。

免人頭錢這事,立夏和左小丫都不知道。立夏還好,她不知道這事,卻知道四阿哥的身份,也猜到了姑娘以後的身份。

左小丫完全兩眼一抹黑:“免稅可不是小事,姑娘走了誰的門路,怎麼可能只收這點糧食?”

受惠的人裡雖然有她的家人,但左小丫將自己的身份擺得很正。

她現在不只是左家的閨女,還是姑娘的貼身丫鬟,自然凡事以姑娘為先,不能讓姑娘吃虧。

讓左小丫這一提醒,村民們才回過味兒來。對呀,人頭錢是交給朝廷的,地方官都做不得主,怎麼可能輕易免掉?

姜舒月猜到有人會問,早想好了說辭:“每月初十,都有兩個貴人到我家吃飯。他們是皇家圍場的侍衛,家中很有權勢。我託了他們幫忙,這才把事辦成。”

村裡人老實,動不動就下跪磕頭,姜舒月不習慣,這才一筆帶過。

之所以問各家要一斗白麵,是不想讓村民們總覺得虧欠她,更不想讓村民們養成不勞而獲的壞習慣。

掰玉米脫粒,也是一個意思。

東家出身上三旗,還是貴族,認識個把貴人很正常。

朝廷是旗人的朝廷,漢人跑斷腿,旗人動動嘴,再真實不過。

漢人官員見到白身的旗人,照樣得下馬請安。

旗人貴族的權勢,根本不是他們這些平民百姓所能想象的。

所以姜舒月一說,村民們全都相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