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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微顫動。
似是想說什麼,卻又始終沒有說出口。
少見顧昔潮如此吃癟的樣子,沈今鸞心頭莫名舒暢,只想要將此事快速揭過,轉而拂袖,問那碗中鬼魂:
“是何人毒殺的你?”
周家娘子的魂魄卻不答,只幽幽嘆息。
不必猜,也知真兇是何人。
一聽到鬼魂的那句話,周貞嚇得屁滾尿流,只拼命往炕低下的縫隙裡鑽。
無論他如何藏身,這一聲聲幽怨的嘆息,輕聲細語卻又振聾發聵地在他耳邊想起,無孔不入。
這一句話彷彿將他帶回了一月前,他親手毒死結髮妻子的那一日。
……
今歲,北疆大雪,七晝夜方止。積雪平地深五尺,河道冰凍,糧運多阻,霜害麥稼,北疆三州十餘郡縣凍餒而死者日以百數。
本來只是尋常的一日。天寒地凍,餓了數日的周貞頂著風雪要去地裡挖點菜根,給一家老弱病小充飢。
磨磨蹭蹭一個時辰還未出門,等來了從未登門的宗族長老。
他們皮帽厚裘,親自來他家中,將一錠金子塞入他手中,許諾事成之後會有更多。周貞這輩子從沒見過那麼大顆金子,閃閃金光晃得他雙眼迷離,心頭震盪。
人一旦起了貪念,便如瘋草般滋長。
那一日,他沒去幹活,在街巷漫無目的地溜達了幾個時辰,回家時,他手裡拎著一塊甜糕,還有一包草藥。
他親手拾柴燒火,煮了那一碗湯藥,呆愣愣地守了一個時辰,直到底下的火苗都熄滅了,湯都快燒光了,才記得端進去。
“藥要是太苦,你吃點甜糕就著喝……”他已經許久沒正眼瞧過久病憔悴的妻子,違心地哄著,將香膩膩的甜糕放在她身旁。
婆娘像是受寵若驚得落下淚來,又顯得格外平靜,顫抖的手接過了那碗深褐色的湯藥。
當夜,他沒有再回屋裡,在雪地搓著手,跺著腳,熬了一夜。
後半夜,實在冷得受不住了,他聽到裡頭似乎沒動靜了,推門進去。
炕上女人一座山似的,僵硬得一動不動,像是沒了氣息。被窩縫裡,露出一隻乾瘦的手,半耷拉地垂著。
他一步一步走過去,死死掐著掌心的指尖止不住地發顫,既是害怕,又是期待。
剛走到炕前,那隻垂落的手忽然抬起,緊緊抓住了他的手,手筋根根分明。
他嚇得差點尖叫起來,想要用力甩開。
“夫君……”
妻子身體抽搐著,臉色比紙錢還慘白,唇角溢位白沫。她像是也熬了一夜,垂死吊著一口氣,唇口一開一合,想要對他說些什麼。
可他只想著扯開她抓著他的手,慌亂之中,他聽清了她在說什麼:
“夫君,這藥不對,別給娘吃。”
他素來柔弱的妻子,被他毒死前拼盡最後一絲力氣,頑強地想要做的事,不是謾罵,不是報仇,而是告訴他這藥不對,不要給她婆母吃。
不要再去害他親孃了。
說完這一句遺言,女子的手無力地垂落下去,再也沒有動靜了。
周貞久久地愣在原地,心中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