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童毫髮未傷,顧家大郎卻從此再?也不能用?右手執刀了。而顧家大郎,曾是顧家刀法?的唯一傳人,精妙無雙,世所罕見。

戰場上刀劍無眼,身為隴山衛主?將更?是不得有分毫的閃失和短板。顧辭山從此只能用?左手,從頭練起。各中艱難,自是不必言說。

顧昔潮長大成人之後,一生都在為此愧疚。

而眼前這具屍骸的右手無名指指骨,毫無斷裂的痕跡。

顧昔潮面?沉如水,寡淡的目色飄出一絲剋制的殺意。

在眾人驚異的目光下,他從破裂的屍骸前起身,碾碎指骨的手垂下身側,道?:

“此人,絕非顧家大郎顧辭山。”

秦昭狐疑地看著這個“顧九”大放厥詞,問道?:

“我分明看到,那另一具屍骨上也有隴山衛金麒麟紋的盔甲殘片,可你為何說,那不是顧辭山?”

頭顱可以失蹤,屍首可以腐化,盔甲可以掩蓋,可受過傷的指骨卻無法?騙人。唯有最親近的人才能發現端倪。

可他此時?還是顧九。解釋緣由,就是承認身份。

樹枝沙沙亂搖。顧昔潮沉默了一會兒?,眼眸比將化的霜雪更?冰涼,正要開口,一道?清亮的聲音響起。

“是北狄的明河公主?鐵勒鳶。”

一直守著沈霆川遺骨的沈今鸞終於開口,聲音難掩一絲幽咽。

“她刻意混淆屍骨,就是要我們?相信,此人就是顧辭山。”

沈今鸞目色清冷,落滿月輝,道?:

“鐵勒鳶自稱尊重?大魏敵將,所謂收攏屍骨只為聊表敬意。”

“可我聽聞,她麾下猛將強兵,素有每奪下一座城,便屠盡全城振奮軍心?的習慣。從未聽過,她會那麼好心?為敵將收殮屍骨。”

情勢驟然發生翻天覆地,面?對父兄遺骨,情勢突發翻轉,她神色未變,心?思縝密,冷靜得令人心?疼。

顧昔潮頷首,一雙長指猶沾骨灰,慘淡的白痕隨著指腹摩挲金刀。

“我和秦昭賀毅在韜廣寺找到屍骨之時?,她一個北狄公主?拒不歸還大魏主?將的屍首,還率眾兵圍堵,想要劫下屍骨,如今思來疑點重?重?。”

“她不想讓人找到屍骨,更?不想讓人發現屍骨有異。”

沈今鸞望向?崤山北面?的重?巒疊嶂,道?:

“當年雲州破城的北狄軍由她掌兵,我父兄之事,她必知內情。如此,我必要去會一會這位明河公主?了。”

她還在思忖如何去牙帳見到這位深藏不露的明河公主?,卻見幽暗之中,紅線垂落,他覆住她的手,輕輕拍了拍。

既是安撫,又是示意不要輕舉妄動。

“怎敢牢娘娘親自動手。”

“欲會明河公主?,我出兵即可,戰場相見。”

沈今鸞不語。

若要出兵,他便不再?能是顧九了。

他只能是大將軍顧昔潮。

……

安葬完父兄之後,沈今鸞和顧昔潮一道?探望部落暫居的北疆軍眾人,散落的軍士圍著篝火而睡,鼾聲窸窸窣窣。

賀芸娘見她雖有懼意,但目含感激。還有幾個牙帳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