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交出解藥,饒你不死。”

顧單鈞哆哆嗦嗦地從襟口取出一顆藥丸,雙手捧上,諂媚一般遞向了一動不動的嫁衣紙人:

“解藥在此,只需服下便可無事。”

一陣陰風吹過,手中的藥丸已然消失不見。

他一抬眸,只見紙人袖口似是的微微拂動了一下。

顧單鈞聳動的雙肩沉了下來,輕舒一口氣,再大拜道:

“謝、謝貴人不殺之恩!”

話音未落,他感到喉間猛然湧出一股腥熱,他失措地抬手一摸,只看見滿手鮮血橫流。

他的雙耳,雙眼,鼻孔,嘴角等七竅正在慢慢地流出血來。

顧單鈞身體僵硬,只能看著渾身的血汩汩地從沒有傷口的身體裡湧出,在青白的雪地上積起一個個血窪。

驚駭之中,他面色慘白如紙,失力倒了下去,顫抖的手指了指紙人:

“你,你出爾反爾!……”

女鬼們暢快無比,咯吱咯吱地大笑起來,為口不能言的紙人傳音:

“兵者,詭道也,對付你這種小人,只需用計,何需守諾。就為告訴你,這天底下還有報應二字。”

“你害她們做了冤魂,就算顧昔潮奈何不了你,我也不會放過你,必要你血債血償!”

“放心,你暫時還死不了。這樣死了,未免太便宜了你……”

顧單鈞早已嚇得屎尿皆流,仍不死心,仍想活命,在厲鬼的尖嘯聲中,他竭力往外爬去,妄圖逃離。

沈今鸞冷眼看著男人如螻蟻一般無望地逃命,任由他垂死掙扎。

她死過一回,知道最難受的時候,就是知道自己要死了,卻還沒死,只能等死的那段無比漫長的時日。

半空中有幾團霧氣朝她飄了過來,落到她身前,幻化成女子透明的裙裾,肆意飛揚。

眾鬼娘子齊聲向沈今鸞拜別道:

“我們手刃了仇人,大仇得報,心願得償,終於可以去輪迴往生了。”

沈今鸞眼望欣然雀躍的鬼娘子,神容有幾分黯然。

顧四叔最為可恨之處,是利用顧辭山的屍骨下落,引誘了顧昔潮的同時也讓她看到了一絲希望,以為可以順著找到父兄遺骨,以為可以了卻執念,前去往生。

現下,唯一的線索,只剩下鬼相公那處衣冠冢裡,他二哥的舊衣了。

想到她英年早逝的二哥,北疆戰死的父兄,她今日悽慘的境遇,全拜當年的顧家人所賜。

有那麼一瞬,沈今鸞真想毀了這顆解藥,全然斷了顧昔潮的生機。讓他也嚐嚐她毒發死時痛徹五臟的滋味。

她透明的手在袖中摩挲著藥丸,遲遲不決。

“我們可先走了,因為啊,你那個拜過堂的活人相公,尋不見你心急了,已找過來了。”

鬼娘子們衣裙襬動,掩嘴偷笑,對著她指了指遠處的崖口。

沈今鸞凝眸,望向大霧的盡頭,隱隱可見一道修長的輪廓,被月色勾了銀邊,灼灼發亮。

雖只是一道黑色的剪影,面容全陷在陰暗裡,沈今鸞卻一眼認了出來。

還真小瞧了顧昔潮,中毒後行路都艱難的人竟能隻身從那崖底脫困。看來,她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