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清。

“沈、十、一……”

昏迷中的顧昔潮喚回了一絲意識。

這混沌的意識遊離了半刻,又聽到一聲一聲的詭笑:

“可她已?經死了。不僅死了,到死都還恨著你啊!”

“你見不到的她的。她早就魂飛魄散了……”

顧昔潮心頭?一動,雙眸睜了開來?,眼前一亮,視線從模糊到清晰。

“醒了!將軍醒了!”坐在榻底下守著的一人驚呼。

零散倚在榻前的親衛立即圍了過來?,還有一臉陰沉的邑都聽到聲響,也從走了過來?。

眾人這數日來?都不曾閤眼,死守著陷入昏迷危在旦夕的將軍。

顧昔潮的目光一個個從他們臉上掃過,最後落在身?旁那盞銅鈴上。帷幄之?間密不透風,窗牖緊閉,根本沒有風能進來?。

銅鈴卻仍在搖晃輕鳴。

他垂下頭?,眼底幽深,只不過嘴角輕輕扯了一下。

陳州那一夜,在他榻上的人就是她。

今朝,她是不是也沒走?

誘她

“將軍, 你傷還沒痊癒,怎麼能出來吹風?”

一場春雪方停,霜花滿地, 駱雄跟著顧昔潮來到?羌人在崤山暫居的村落巡視,手裡提著大?氅給他披上,嘴上不?免嘟囔幾句。

顧昔潮策馬行至一處斜坡,掃視底下的村落。

羌人在崤山定居, 建立村莊的諸般事務已然安排妥當。

他們砍掉了崤山向陽面的樹林, 有朔州城裡的工匠教他們依照漢人居所依山而建茅石屋, 開墾良田,耕種黍禾, 麥苗等?作物,還有村婦教他們織布裁衣。村落裡展現一派全新的欣欣向榮之景。

駱雄由衷地讚歎道:

“羌人能征善戰,有了羌人在崤山定居, 我們的邊防便可從朔州往雲州推進十里。將軍果然思?慮深遠。”

他的目中?迸射出光來, 遙望北面的方向,喃喃道:

“假以時日,就能、就能……”

顧昔潮揹著手, 也眺望著天邊沒有說?話, 卻點了點頭。

待他上馬之時, 一名羌族少女碎步朝巡視的隊伍走來, 沒有說?話, 眼睛卻亮晶晶的,在顧昔潮的馬前?遞上了手裡捧著的一件胡袍。袍子疊得平平整整,袖邊繡有紅金色的卷草紋, 一看便是?花了不?少心思?,精心織造的。

顧昔潮視若無?睹, 扯動韁繩,調轉馬頭,徑直掠過了她?雙手捧著的衣袍。那少女愣在原地,低垂下頭,又跑開了。

駱雄心中?嘆氣,輕聲道:

“將軍,你這袍子穿了這許多?年了……”

自他跟著將軍起,就見他常年穿著這幾身?舊衣,衣襟袖口都洗得發白,都一直沒丟,哪裡像個封疆大?吏的模樣。

大?雪紛飛,顧昔潮獨立在寒風裡,神思?被風吹得恍惚。

好似聽?到?很?久遠的聲音,從不?知何處來:

“我才不?給你繡呢,你、你去找棲竹姐姐,她?繡工比我好多?了。”

“李棲竹現下只能繡你二哥的衣裳了。”少年輕哼一聲,手握一把金刀在掌心一轉,橫在面前?,笑道,“若我此去北疆,能帶回一株春山桃,明年開花你便照那花樣子在我袖上描一朵,成不?成?”

“你真能帶一株春山桃回來?”

“我應你的事,什麼時候不?作數?”

“那,就這麼說?定了……我繡得不?好,你可不?準說?我!”

後?來,他果真從北疆帶回了一株春山桃,種在院子裡,一年後?悉心照料才開了花。

於是?,他挑了一件最愛的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