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翻來覆去,沒想?明白。

唯有去見他,當面問他。

她?可以去見顧昔潮,這一個念頭點燃了她?。

因為這個不違背責任和?己心的決定,她?沉重許久的魂魄心生一絲久違的歡喜。

從前,對?顧家和?顧昔潮的恨意已經深刻在了骨子?裡。她?一旦鬆懈,就會覺得,自己好?像就是背叛了沈氏。

好?像恨著他,才是理所應當的事,是融入骨髓的習慣。

而今日?,天光破曉,她?終於能對?沈氏毫無?虧欠地?做下這個決定。

沈家十一娘這一生,頭一回依照自己心意做下這個決定。

剋制卻放縱,苦澀又暢快。

……

一夜休整過?去,隴山衛繼續上路,離開驛站,護送羌人入京。

沈今鸞與他們?背向而走,獨身往北面的刺荊嶺去。

晨曦的光被?遠山撕裂,揮灑在滿是塵土的官道上。

漫天的揚塵忽然紛亂起來。

濛濛塵土起落之間,有一隊人馬從撕開的晨光裡朝著他們?駛來。

人馬轟然,由遠及近,不斷逼近之時,馬匹油光的鬃毛在光照中亮得刺目。馬上之人一道道揚起的馬鞭落在健壯的馬背上,駕喝聲兇悍,一股生人勿進的強勢之氣。

這些人身上寬大結實的斗篷之下掩著幾?縷翩飛的錦袍,一個個頭戴黑色面罩,看不清容貌。看起來像是辦事的官差。

錯身之際,有一人別過?頭望向她?。沈今鸞看到那人面罩下露出的雙眼,莫名覺得有些熟悉。像是從前在宮裡見過?。

這群人運去數丈之後,他們?身後的隴山衛忽然喝令整支隊伍停下。

沈今鸞起初以為是要避退這群官差。

豈料她?探頭一看,那隊官差的人馬也在不遠處停了下來,似是在靜靜等?待著他們?。

沈今鸞心頭一跳,魂魄徑直飄在久久不散的塵埃之中,眺望那隊人馬,面色一點一點凝重起來。

身後隴山衛的馬匹嘶鳴一聲,又疾奔起來,掠過?了飄在官道中央虛空的魂魄,正是朝著那隊官差駛去。

賀三郎呆立著,漸漸認出了對?面隊伍當中一道稍顯嬌小的身影。他面露喜色,喃喃道:

“姑母?”

這一聲叫喚極輕。

馬上的賀慧月卻聽到了,她?下意識地?回眸,只能看到黑壓壓的一片,都?是著相同鎧甲的隴山衛。

她?身旁的馬上一道高大的身影,勒馬在前,看到賀慧月倏然回頭,也忽一揚手,毫無?一絲雜色的雪氅微微掀起,露出內裡游龍金紋的袖口。

他旁邊的官差得了令,全部勒馬停在原地?,無?不恭敬地?等?他示下。

那個男人順著賀慧月的目光回眸望向這一隊隴山衛。

他面罩黢黑,只露出了一道英俊的眉眼,居高臨下,神色漫不經心,眼底罅隙裡的眸光如鋒刃一般地?剜過?來,氣勢凌人。

是個極為陌生的男人。賀三郎面露困惑,更多的是驚恐,在風沙裡不由後退了一步。

席捲而來的沙塵穿過?魂體,沈今鸞良久一動?不動?,像是風沙中凝固的石雕。

塵土浩蕩,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