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了。明日便可下去收他的屍。”

“還是多虧那個什麼鬼相公。若非我們利用他娶親,這數月來我們怎能一個個順利逃出關外。”

“是那些人愚蠢無知,天底下哪有什麼冤魂索命,多虧老四老謀深算!”

眾人齊聲笑了起來,顧單鈞卻面色一沉,想起死裡逃生的經歷,打斷道:

“鬼相公專殺羌人,但我們不過扮作羌人,與他無冤無仇,他來了也奈何不了我們。”

眾人並不相信,繼續飲酒作樂。其中一人爬起來,醉醺醺地去崖邊小解,摸黑看著什麼東西在碎石堆裡一閃一閃。

竟是一隻鑲繡金紋的繡花鞋,不過他手掌大小,嬌小可憐。

男人淫念一動,腹下勾火,心道這荒郊野外,正愁長夜漫漫,無處消解。

他來回把玩這繡鞋,愛不釋手,然而再定睛一看,手裡的繡花鞋竟化作了一枚慘白的紙錢。

他如燙著了一般,慌忙將那紙錢扔了出去。

紙錢悠悠散在了黑暗無邊的夜色裡。他的背後一陣陰風吹來,像是有女聲在低低吟唱。

他屏息聽著,竟恍惚聽到一首歌謠:

“新嫁娘,畫紅妝,紅妝背後哭斷腸。”

“新嫁娘,鋪喜床,喜床立在墳頭旁。”

“新嫁娘,見新郎,新郎埋在亂葬崗……”

這歌謠越往後,越不對勁了。他聽得脊背發涼,汗毛倒豎,連褲帶都來不及繫上,逃也似地跑回了火堆處,將這怪事告之同伴。

眾人酒酣飯飽,嘲笑他屁滾尿流的模樣。

但很快,所有人的笑容便凝在面上。

目之所及,夜空之中不知何時飄起了悽白的紙錢,如大雪一般紛紛揚揚地落下來,精準無誤地覆在幾人的面上。

一陣急促又詭異的聲響從空無一人的背後傳來。

“咯吱咯吱——”

聲響所到之處,一眨眼,離火堆最遠的一人竟然憑空消失不見了。只剩下雪地裡兩道拖曳的血痕,在霧氣裡赫然出現。

眾人登時起身,握緊了腰刀,睜大雙眼,順著血跡朝前看去。

若隱若現的霧氣之中,竟赫然出現了一座喜轎。

血腥的大紅之色在無邊暗夜裡猶為清晰刺目。

眾人慌忙背靠著背,拔刀亂舞,倏然就被帶走,死寂之中只剩遠處偶爾傳來的慘叫聲。

眼看著身邊活生生的人一個接著一個消失不見,顧單鈞渾身發抖,壯膽大吼:

“什麼人?”

話音未落,他一隻腿被什麼看不見的東西吊起,在雪地上被拖曳了數十步,丟盔棄甲,強行帶到了那一座喜轎面前。

一個嫁衣紙人,正坐在喜轎中,沒有瞳仁的雙目望著他,笑得溫婉端莊,又邪氣陰森。

……

茫茫大霧之中,紙錢漫天飄散,底下人鬼廝殺,屍橫遍野,直到人聲漸漸湮滅在風中。

沈今鸞靜在喜轎裡幽然矗立,紙皮糊的赤紅懷袖迎風吹動。

就像當年在後位上,她一身金玉翟衣,看著與她作對的朝臣流盡萬滴鮮血,染紅白玉宮磚。

她生前為大魏皇后,母儀天下,曾受天下女子叩拜,死後成了一縷孤魂,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