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凶神惡煞地?在這隊人馬面前踱著步子,目光落在中間一人身上。

此人粗布長袍,漆黑的皮毛大氅破舊,胯-下坐騎亦是普通的黑棕馬,但他渾身散發的凜然氣度令他不由懾住。

尤其是方才以策馬在前,勁臂一揮,一刀就砍斷了他們射來的箭矢,一看就是個練家子。

北狄兵大聲喝道:

“這人是生面孔,還這麼不講規矩!”

說的是顧昔潮忽然拔刀折去?他們射來的箭矢一事,冒犯到了他們。

氣氛驟然緊張起來。

萬一被北狄人發現顧昔潮是大魏人,不僅他會被抓起來,餘下這一群帶他入雲州城的羌人也要?遭殃,不會有命再回到故土。

莽機穩了穩神,大笑一聲,指著顧昔潮道:

“他是邑都哥的兄弟,還沒來過雲州,大人們莫怪。”

為首的北狄兵聽出?了破綻,厲聲道:

“既是羌族大事,怎派這種?生面孔來見可汗?看他長相,怎地?不像羌人,倒像是……大魏人!”

顧昔潮倏然抬眸,不卑不亢,忽然用流利的羌語道:

“羌王叛變,已為我斬於刀下。羌族內亂,需可汗定奪,稍有延誤,諸位擔當不起。”

語罷,扯開馬上皮囊的抽繩,一個烏血凝結成塊的頭顱便從?中露了出?來。

眼見羌王阿密當的頭顱,北狄兵神色皆是一驚,心知此事非同小?可。

此人不僅一口純熟羌語,竟能將殺了羌王阿密當,還將頭顱收入囊中。那定然是王帳中身手了得的近衛。

一個普普通通的大魏人又怎能去?到王帳之中,輕易取得羌王首級呢?

北狄人素來畏強,更是欺軟怕硬,猶豫過後,才道:

“你們入城後今夜可不得走動,免得衝撞了我們公主的生辰。”

語罷便揮揮手便將人放行了。

一行人鬆一口氣,猛踢馬鐙,往內城走去?。

只見城內綵綢飛揚,張燈結綵,巡邏的北狄兵比比皆是,戒備森嚴,一直在排查城中陌生來客。只要?稍有疑慮,不由分說就將人扣押。

“這北狄的明河公主,好?大的排場啊……”莽機心下一沉。

羌人在雲州地?位低下,一向不入北狄人的眼。

此番帶著大魏人擅自入雲州,眼見著到處危機四伏,一旦被捉住,一群人都將萬劫不復。為了穩妥起見,只得先尋一個地?方暫避,伺機再去?牙帳面見可汗。

莽機小?心謹慎,靜觀其變,帶著眾人四處躲避巡邏的北狄兵。

顧昔潮發覺身旁一直沒有傳來聲響。

待他再回首,便看到那一縷孤魂靜立在一處城牆角,白裙飄搖,像是在故地?迷路的孩童。

……

暮色四合,沈今鸞仰著頭,一寸一寸地?環顧夜幕籠罩下的雲州城牆。

城牆比她幼時高了不少,北狄人駐防壘高了夯土。西?南首的一側是新補的磚牆,恍若可見,那一日北狄鐵騎破牆而?入,城牆傾塌,烽火硝煙。

土坡上滿山都是連綿不絕的潔白氈帳,佔據了高地?。漢人住的土屋在山腳,密密麻麻的一片,如同貧民窟一般壘成,凋敝破敗。

故地?重遊,物是人非,沈今鸞神思有幾分恍惚。

“我自小?在雲州長大。”

她忽然開口道。>r />

“幼時,阿爹在城牆邊巡防,大哥會抱著我繞著這裡的城牆,我不肯回去?睡,給我唱軍中的歌謠。大哥曾帶我摸過這裡每一塊牆磚,自豪地?指給我說,這是沈家祖輩守下來的雲州……”

她呆滯地?凝望著不遠處箭樓下,那一角城牆上有幾道撕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