簌作?響。

沈今鸞便也低下了頭,猶疑地道:

“我?死前,好像收到了你從北疆送來的一枝春山桃……”

簌簌聲戛然而止,顧昔潮雙手停滯,緩緩地攥住錦帕,指骨泛白。

她的聲音難得?的期期艾艾,空茫之中?輕如煙絮,卻一字字撞入他心底:

“既不為?殺我?,你送來那一枝春山桃是何意?”

“呲——”

一根骨刺劃破了指腹,他渾然不覺,任由血跡湧出,泅染帕上那一瓣斑白的桃花,黑暗中?灼灼發亮,栩栩如生。

“我?們以桃花為?盟,你要答應我?一件事……”

記憶裡的聲音不斷迴盪,轟轟烈烈,如同一頭幽禁十年的困獸咆哮著,將要呼之欲出。

“娘娘記錯了。”

心底叫囂的聲音倏然收束,顧昔潮面色冷漠,望向?別處,淡淡道:

“我?不曾送過桃花。”

恩人

沈今鸞認得這條錦帕。

這大?概是落魄至此的顧昔潮曾是富貴公子的唯一憑證了。

這個人, 愛乾淨,少時起他就一直帶著一條蜀錦帕子,燻了松木香, 平日裡只用來擦手。

當年初見,他幫她教訓了一幫高門子弟後,也是用錦帕擦拭手上的血汙。

別的世家公子不捨得裁衣的名貴蜀錦,他每隔數日便要換一條不重?樣的, 贈予朋友, 弄髒了也毫不可惜。

車馬衣輕裘, 與朋友共,敝之而無憾。他一貫如此。

此時, 他也毫不可惜地用錦帕擦去屍骨上黏膩的雪泥,仍是當年的做派。

只錦帕已是舊得發白,春山桃的花紋起了線頭, 不復當年清貴模樣。而她, 早已非他舊友,而是仇敵。

十年太長,歲月如雲煙駸駸逝去, 沈今鸞作為魂魄的記憶漸漸空茫, 諸多事也已忘卻。可那一枝死前見到的春山桃, 哪怕開近荼蘼, 仍是她記憶裡不可磨滅的印記。

她不禁急切地想知道, 既然顧昔潮不曾毒殺她,那他送來那一枝春山桃,不是為了殺人誅心?, 那是做什?麼?

顧昔潮漠然否認,轉眼已將最後一塊屍骨斂起, 裹入錦帕中收好,不再言語。

沈今鸞“咦”了一聲。她當時臥病在榻,恍惚聽到侍女琴思?說起,顧將軍差人送來一枝春山桃,還?帶了一句話。

難道是十年太遠,她魂魄飄蕩太久,她記岔了麼?

“不對啊,我明明記得……”

“將軍!——”

一聲驚呼傳來,顧昔潮騰地起身?,逃逸一般地走?開了。

“這裡羌人的屍骨都?挖出來了,請將軍過目。”

駱雄帶著一眾軍士來報:

“將軍,我等查過了。這處羌人的屍體?跟義莊裡那些極為相?像,看衣著也是同一批人,死法一致,都?看不出致命傷。”

顧昔潮緩慢地踱著步子,忽然在一具死法慘烈的屍首前止步。查驗之後,他眸色微沉,道:

“這些屍骨所附著的衣料雖都?是漢制。但和義莊裡起初一批屍首一樣,他們都?不是漢人。”

駱雄又帶人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