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認得的,因她從前頑劣嬉鬧,有一回不察留下痕跡曾被?他?訓斥。因為?他?當時太子,儀容儀表,千萬人矚目,稍有不慎,會為?人指摘。

只那一回,後來,她再也沒有這樣過了。

再不曾鬧他?,也不曾為?他?動過情。

一股難以名狀的澀意和憤意從目之所及的齒痕一直漾開到五臟六腑。

元泓抬袖拂去唇角溢血,將喉底的血不斷嚥下,面上恢復了冷靜的模樣。

“今日,顧大將軍為?朕平叛,手裡最後的京畿二衛都折在裡面,京中顧家嫡系已除,大將軍此後,在宮中並無倚仗。你的生死,自此在朕一人。大將軍以為?,你還能?活著回北疆?”

顧昔潮平靜地聽著,搖了搖頭,內心一絲波瀾也無。

“入為?心腹,出為?肱骨。陛下利用我發兵勤王,我甘願為?牛馬走,只因我尚存一絲忠心。認定我今日所救者,非天子,而?是天下人的君父。”

他?自小?所受的教養不允他?對君王見死不救。天子可對臣子無情,但臣子不能?對天子無義。

如?此死心塌地十餘載,直到所有君臣之義轟然崩塌。

顧昔潮閉了閉眼,淡淡地道:

“自我開啟這一座箱籠,窺得真?相,我覺得,將這天下掀了重來,也並無不可。”

沈家十一娘,大魏皇后,今日慘烈死局,罪魁禍首並非陳戍之愚忠,元轍之愚孝,陳妃之妒心,貴妃之貪婪,而?是拜帝王常年制衡之術所賜。

這樣重術輕道之人,不配為?君。

元泓見他?如?此離經叛道,也並無意外,道:

“冒認宗族,不守臣節,覬覦君後,帶兵入宮,弒殺皇子,再加上脅迫君王,舉兵謀逆……樁樁件件,都夠你死罪。”

“你還痴心妄想,要帶朕的皇后回北疆?”

“十年前,朕對你心慈手軟,放虎歸山,今朝,朕不會再錯一回。”

顧昔潮卻?微微地笑了起來。

眼前的男人,當今天子,九五之尊,卻?什麼都不說,什麼都不做。任她在這狹小?的箱籠,活埋十年。

而?他?曾經為?臣,什麼都不能?說,什麼都不能?做。他?身如?五內俱焚。

也該是他?孤注一擲,放手作為?之時了。

顧昔潮終是將一直攥於袖中的一卷絹帛展開,直逼天子,道:

“陛下且看清楚,沈氏十一娘,當年是先帝賜婚於我。”

此間忽然安靜了一瞬。

元泓倏然抬眸,望向那一卷黃絹聖旨,步步湊近,目光如?淬毒一般凌冽。

眼見絹帛上先帝御筆,玉璽親刻,做不得假。

顧昔潮朗聲道:

“先帝以禮義治天下,陛下貴為?天子,十五年前,以吾妻沈氏十一娘冒名頂替沈氏三娘,強奪臣妻。”

“陛下今日奪我妻子,來日便可奪任何?臣子平民之妻。宗法,禮法,法統,天下悠悠眾口?,可會站在陛下這邊?沈氏舊部,忠臣良將,乃至天下人,可會善罷甘休?陛下從此在天下人面前,還如?何?為?君?”

“陛下九五之位,來之不易,三思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