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過門的嫂子李棲竹一起繡的。

她猶然記得,二哥出征前一日,收到這身新制的袍子時,毫不掩飾地眉眼俱笑,目中焰光灼灼。

滿心歡喜的少年一刻等不及,很快換了新袍出來,身姿英挺如青松,蹀躞帶勒出一把勁腰,難掩得意洋洋之色。

她跑過去,扯著他的袍袖道:

“快些打完仗回來,我要喝二哥的喜酒呢!”

“姑娘家的,不知羞,”二哥輕刮她的鼻樑,故作嫌棄道,“去去去,別弄髒我的新衣。”

一向嚴肅不苟言笑的大哥在旁看著二人嬉鬧,也難得含笑,一本正經地道:

“十一娘也要及笄了,可有看中的郎君?大哥給你做媒。”

她跺了跺腳,一頭埋進阿爹懷裡,悶悶地道:

“阿爹,今天連大哥也取笑我!”

沈家英武的男人們一齊爽朗地放聲大笑。

可後來,寵她的阿爹大哥,還有明亮如朝陽的二哥俱都戰死在了雲州,至今不見屍骨。

此地是鬼相公的衣冠冢,為何會有她二哥的舊衣?

“將軍!”

一聲驚呼,沈今鸞思緒驟斷,回首望去。

駱雄在不遠處飛奔而來,語氣微顫:

“這兒的墳頭在、在動!”

破綻

陰惻惻的風從破碎的墳頭湧出來。

眾將士緊握著刀,面色且驚且懼,只圍在那處墳頭幾步開外,一動不敢動。

墳頭閃過陰森的銀芒,顧昔潮視若無物,陰沉著臉疾步過去,兩側的軍士迅速為他讓開一條道來。

那墳頭背後的土包裡,雪屑凍土之中,隱隱露出羊頭紋的胡袍一角。

只見顧昔潮舉起雁翎刀,在墳頭輕輕一挑,土塊鬆動一下,接著整片墳頭轟然瓦解。

裡頭竟是一個空蕩蕩的土坑。

顧昔潮臂挽長刀,接過親衛的火杖,徑直往坑底探去。

火光深入黑暗,照見一道人影蜷縮在烏漆墨黑的坑中角落,被突如其來的光亮刺了雙目,以手掩面,額上的疤痕在光下猙獰顯現。

駱雄眼睛一亮,縱身一躍,一把將人從土坑裡拎了起來,冷笑道:

“可算找到你了。”

不是別人,果然正是那日消失的顧四叔,還穿著那日的緊領胡袍,渾身灰撲撲的沾滿塵土汙雪,已是瘦得兩頰凹陷。

沈今鸞冷眼笑看。真是自作自受,這顧四叔被鬼相公抓來此地,惶惶不可終日,不飲不食,活生生在墳坑裡躲了兩日。

“將軍真是料事如神!”眾人此行兵行險著,沒想到終有所獲。

那顧四叔一改當日的囂張氣焰,渾身顫抖,低聲不停唸叨:

“別、別殺我……”

他瞳仁渙散,神志不清,手舞足蹈,狀若瘋癲,時有呼聲一驚一乍,望著眼前一面牆似的軍士們,指尖虛虛地指著眾人,如醉酒一般囈語道:

“陰曹地府……這裡是陰曹地府,厲鬼索命來了!”

他的手定在顧昔潮面前,指了指眾人,忽嗤嗤地笑出聲來:

“今日你們都要死在這裡!”

駱雄便命人用繩索將顧四叔五花大綁,牢牢將他縛住,搖了搖頭:

“他好像已經瘋了。”

顧昔潮俯下身,將火杖舉到那人面前,冷冷喚了一聲:

“四叔。”>r />

聽到“四叔”的字音時,男人突然清醒過來一般,雙眼睜大,指著前方的大霧之中,喊道:

“九郎,你大哥的屍骨,就在前面!我帶你過去,你快救救我,別讓我死在這裡……”

沈今鸞神情一動。

既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