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歧山部覆滅之前,定也?有養育你的?阿爹罷?”

阿德陷入回憶裡,像是失了魂靈一般,喃喃道:

“有的?。我阿爹是上一任儺師,當年,我和他遠遊回來,部落裡的?男人都被王帳的?人殺光了,死絕了。”

“阿爹為?了奪回老首領的?屍體,跑到懸崖邊上,最後摔死了……”

“好,你阿爹也?算忠肝義?膽。但?我若是告訴你,今日有人說,當年是你阿爹背叛首領,將王帳的?人引入歧山部,害死了所?有人,你當如何?”

阿德茫然怔住,忽大吼道:

“不可能的?!我阿爹不是這?樣的?人!”

“如果,被他們找到了證據……”

“那我也?要銷燬一切證據。我阿爹不可能害人!”

阿德聲嘶力竭。

“這?就?對了。”

一聲輕笑傳來。

她幽幽笑道:

“我和你,本就?是一樣的?心情。我至親的?名聲,也?不容許任何人玷汙。”

“我說過,我討厭羌人,卻不討厭你。我有一計,可以讓你為?阿爹、為?老羌王,為?彌麗娜報仇……”

她的?聲音帶有毒一般的?迷惑人心的?氣息。

“你為?她報了仇,她便會來見你了……”

阿德從滿地?屍骸裡站了起來,痴痴凝望著懸空的?繡畫。

畫像上的?女子雙目含情,亦無聲回望,似有萬語千言,衷腸傾訴。

看著她,阿德空洞的?陰陽眼裡燃起了灼灼的?光。

一連數日,大魏軍護送羌族經由崤山,一隊一隊的?馱馬在?夜色掩護之下,平安進入朔州地?界。

是夜,駱雄進入中?軍帳,稟告道:

“今日,最後一批老弱病殘已到了朔州安頓下來。”

顧昔潮埋首在?行軍護送路線的?圖紙前,瘦長的?手指在?磨得發白的?羊皮來回遊動?,時不時劃上記號若干,針對隊伍曾遇險的?位置叮囑幾句。

駱雄且驚且敬。部落之間各有親疏,犬牙交錯,將軍對著一幅地?圖,短短几日就?瞭如指掌,每日送出去的?隊伍分配全由他一人決斷。

見他這?幾日總是有意無意地?摩挲著那個?裝有頭?顱的?匣子,駱雄不由問道:

“將軍,可是這?羌王的?頭?有什麼問題?”

燭火回晃一下,顧昔潮沒有抬首,只令道:

“今夜中?軍帳撤去所?有護衛。”

駱雄一愣,匆忙應是,退下。

片刻後,帳外的?護衛鏗鏗鏘鏘遠去。

顧昔潮眼皮發沉,微闔雙眸,掩去一絲深深的?疲倦。昏沉的?意識中?,耳邊只聞兵戟聲中?混雜著一絲沉悶的?聲響。

手裡的?羊皮卷隨著垂落的?手臂,“啪嗒”一聲掉在?地?上。

晦昧的?燈火似是將要熄滅,顫動?不止。一陣夜風吹動?,拂過地?上的?羊皮紙,卷邊微微顫動?。火光越發幽暗,只餘一小簇光暈。

朦朧的?光暈裡,人影搖動?,一步一步朝他走近,虛空裡生?出的?白霧,透著陰凜的?寒氣,卻令人心火驟燃。

可以望見,好像就?也?能觸及。

他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指尖才從她流瀉如水的?長髮間一穿過,那霧氣轉瞬間又消失無蹤。

沒有一絲實感,卻不像是做夢。

沒有緣由地?,顧昔潮猛然起身,追出了帳外幾步。

莽莽草野,哪裡還有一絲蹤跡?

顧昔潮心頭?一凜,掉頭?疾步回至帳內,撩開簾幕,目色洶湧如潮。

案上空空如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