般的箭孔,經?年染上的斑斑血汙已化作淡淡的暗灰。

她緩緩抬袖,指著那一角城牆下盤踞的榕樹枯根,輕聲道:

“就是在這片榕樹下,我和?父親副將的女?兒芸娘,會一道跳皮筋。我的阿爹,他的阿爹,就在城樓上笑呵呵地?看著我們跑來跑去?玩……”

榕樹枯爛,人已不再。

“我去?京都前,她來見我還大哭了一場,捨不得我走。我們當時還約定,等她成親我必要?回來雲州的。她比我大兩歲,當時已經?許了北疆軍中的秦校尉家了,他們一早定了娃娃親,門?當戶對,本來也該是一對恩愛夫妻……”

“雲州城破之時,也不知道小?芸娘在哪裡,”她閉了閉眼,呢喃道,“興許……也死了罷。”

面對今日全?然不同的雲州,她不敢去?想當年會有多慘烈,她只隱隱感到,在城破家亡之時,死去?,或許是一個不算差的結局了。

顧昔潮沉默不言,她舉目遠眺,黯淡的視線裡,雲州浩蕩,故人長絕。

“雖然十五年過去?,我在雲州的親友都死絕了。至親至愛,都不在了。”

而?後,鬼魂空洞麻木的眼裡漸漸亮了起來:

“但有一個人一定還活著。”

“何人?”顧昔潮面沉如水,聲音低啞。

“供奉我香火的恩人。”沈今鸞抬起眼,極為篤定地?道。

“我回到北疆後,我的魂魄已比初來時有力許多。此番我越近雲州,這種?感覺越是強烈……”

“死人是不能供奉香火的。”

她沉痛的面上露出?無?限期待來,一字一字道:

“我能感到,他就在雲州,就在這裡。”

如此作想,她像是渾身又有了力量,雙眸熠熠,疾行跟上了前面東躲西?藏的羌人隊伍。

“姓顧的!”

顧昔潮遲緩地?回首,見莽機指著一處宅院,朝他小?聲喊道:

“邑都哥每回來雲州幫你上香的地?方,就是這兒嗎?”

“今夜,我們能在這裡歇歇腳嗎?”

祠堂

冬雪消融, 破舊的宅門前,土地間露出枯黃的草皮。

夜色中,院子?裡栽著好幾株多年生的花樹, 枝頭探出牆外,粗壯高大,樹影婆娑。

顧昔潮略一遲疑,到底是?為了躲避四處追查的北狄兵, 帶著一行人避入院中。

他推門入內, 一行人跟上他, 匆匆腳步踏過?宅子?的門檻,濺起幾滴溼漉漉的雪水。

羌人們?終於躲開盤問的北狄兵, 如?釋重負,在階前席地坐下。顧昔潮也不讓人進?屋,只在院子?裡歇腳, 燃起篝火取暖果腹。

沈今鸞環顧四周, 望著這一處看起來尋常的北地民居。

屋體以青石砌築,頂垂脊一雙鴟吻鳥獸,正?脊磚雕飾以蓮紋, 梁檁懸有部落的氈包。

只是?房門緊閉。

趁顧昔潮與莽機等羌人商議探入牙帳之事, 沒注意到她, 她踮了踮腳, 小心翼翼地穿牆入內。

屋內胡凳桌椅, 床榻几案,一應俱全?,精緻考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