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望雲州。

刺荊嶺, 北狄兵佔據高地, 易守難攻。對?於大魏軍中最是兇猛的精銳,即顧昔潮親領的鐵騎, 卻是最為相剋。

因此,刺荊嶺乃是奪取雲州的關鍵。

然?而,此行僅顧家駐軍朔州的一萬隴山衛甲並弓衛, 加上自?牙帳歸來的當年北疆軍殘部, 和?千餘羌人,亦難以攻破刺荊嶺。

只因,京都的聖諭遲遲未下。

而刺荊嶺之?戰, 戰機稍縱即逝。

中軍帳中, 昏沉的燭火打在男人身上, 墨色氅衣襯得面容幽暗無光。

顧昔潮端坐案前, 繼續書寫第二封送去京都的調兵請奏。

一陣風從?外?湧來, 一名渾身是血的斥候進?入帳中,稟告道:

“將軍,不辱使命!”

語罷, 他顫抖著從?懷中拿出一張帶血的布條,捂著中箭的胸口, 昏死?過去。

布條上血跡斑斑,勾畫的是一小塊北狄兵在刺荊嶺的佈防圖。

只有一小塊,卻耗盡了一個經驗豐富的多年斥候。

一旁的親衛將人扶著出去治傷,心下連連哀嘆。

近日派去的斥候十不返一,根本探不完整座刺荊嶺的佈防。

加之?將軍未從?各州調到兵,軍力?有限,進?攻成?敗,就全看天意了。

又一道陰風吹來,親衛打了個哆嗦,回首望去,只見半空飄來幾縷斑白的紙錢,待他揉了揉眼,眼前的紙錢又消失不見了。

他搖搖頭,以為自?己看花眼了,掀簾出帳。

顧昔潮別?過頭,看到女子斜倚在案上,一襲暗花素衣,鬢簪桃花,面色比日前更添幾分蒼白。

他移開目光,繼續落筆。

她?卻盯著他,道:

“這幾日北狄在刺荊嶺嚴防死?守,你的斥候死?傷慘重。不如,我?再闖一次牙帳,將那佈防圖偷來。”

顧昔潮沉眉,不發一言,鐵腕伏在案上,紅線緊緊攥於指間。

沈今鸞不動聲色,繼續勸說道:

“我?不是獨自?前去,我?可以召鬼和?我?一道。”

“如此僵持,於我?軍著實不利。”

大魏軍在刺荊嶺止步不前,多留一個時辰,便是給動亂的北狄牙帳喘息之?機。

她?和?他都深知探得刺荊嶺佈防圖至關重要,在兵力?不濟之?時,此是扭轉戰局的命門。

見男人始終不語,沈今鸞身形一動,徑自?坐上了他面前的桌案,裙下雙腿一疊,纖手托腮於膝上,目不轉睛地盯著他道:

“顧將軍,不會是捨不得放我?走吧?”

魂魄氣息寒涼,一瞬拂過,男人濃睫微微顫動。

新寫的奏摺上,狼毫鼻尖一滯,雪白的紙面泅開一抹黑墨,浸染工整的筆跡。

顧昔潮面上古井無波,將作廢的折本收起,重新攤開一本,道:

“娘娘,自?重。”

沈今鸞擺擺手,飄去了帳子另一側,隔老遠對?他道:

“方才我?派去的小鬼來報,鐵勒鳶那些來牙帳奪位的哥哥弟弟,不是已被她?囚禁,就是死?於戰中。”

“待她?掃清了北狄所有成?年的王子,不出十日,就要繼承汗位。”

顧昔潮手中筆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