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出來,地上天光大亮。

蕭雲錚同殷珩一道,先將那盞琉璃燈帶回了皇城司。

殷珩將在極樂樓傳信那名男子的話轉述給他:“雲錚,那廖二孃言行舉止委實奇怪。昨夜是她引你們進了那間位置特殊的廂房,今早一早便匆匆敲響房門,急於驗證住客是否安然無恙,怎麼看,她都洗不清嫌疑。”

蕭雲錚並不認同:“不會是她,我反倒覺得,給你透露線索的那名男子在撒謊。”

“為何?我打聽了,柴房的確每日丑時便會勞作,他數年如一日重複著固定的活。”殷珩道。

“不,”蕭雲錚抬眸,“公主在廖二孃身上種了香,只要她靠近,公主便能覺察到,昨夜,廖二孃並未來過頂樓。”

“此外,那人說了謊,他說他對廖二孃有意,可若當真是他朝思暮想的人,便絕無可能會認錯,自己的心上人,即使遠遠一眼,便足矣認出是或不是她的身影。”

殷珩微微頷首:“受教了。”

他將摺扇一合攏,忽然眼睛一亮:“前面香囊鋪子那兒站著的不是小七麼?這丫頭,讓本王一通找,出了鬼市怎麼跑去這兒玩了。”

“不是她,你認錯了。”蕭雲錚按住他的肩。

“不是?怎麼可能,她可是本王看著長大的,本王不會認錯人。”

殷珩不信邪,走上前去。

“小七,你讓皇……”

他忽然被噎了一下。

那姑娘轉過身,露出正臉,疑惑地望著殷珩,以為他是過來蓄意調戲的登徒子。

“啊這,對不住姑娘,是在下眼拙認錯了人,給姑娘賠個不是。”殷珩執扇一禮,好不尷尬。

“你們做什麼呢?”

一束花苞輕輕敲在兩人後腦,散開清甜花香,熟悉的聲音自身後響起。

殷珩愕然回首:“小七,你去哪裡了?”

和煦微風拂開帷帽邊緣的白紗,露出少女的容顏。她逆著日光,雙瞳剪水,靈動天然,俏麗若三春桃李,一顰一笑般般入畫。

殷靈棲抱著花枝,滿懷盡是花香:“春日的花開得正好,和別枝姐姐買花去了,發生什麼事啦?”

蕭雲錚撞上澄澈的眸光,心臟倏的被她的笑意灼了一下。

時間彷彿在這一瞬靜止。

周遭來往行人,耳畔喧囂人語聲霎時消失不見。

眼裡只剩一個她。

後知後覺,方才說出的話正中自己眉心。

該如何去形容那一刻直擊心臟的觸動呢。

他垂下眼睫,自嘲一笑,離開了。

殷靈棲挑了幾枝漂亮的花分給路邊衣衫襤褸的小女孩,一抬頭,發覺蕭雲錚已然走遠。

“他怎麼突然走了,笑什麼?”

殷珩皺著眉,目光自殷靈棲身上逡巡一番,忽的領悟到關鍵所在,疑惑多日的謎團倏然解開。

他頷首失笑。

“原來如此……”

殷珩攬住殷靈棲的肩,將摺扇譁一聲展開:“只不過是太陽打西邊出來,鐵樹開花了。走,我們不管他,皇叔帶你去找好玩的。”

心動,是理智第一萬次脫韁,與情感第一萬零一次的剋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