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靈棲一怔,目光倏地落在柏逢舟清瘦的背影上。

謙謙君子,溫其如玉。高風亮節,出塵不染。

而她,嬌縱跋扈,離經叛道,惡名昭著,為所欲為。是世人眼中同他截然相反的人格。

不可損壞公主清譽……

文士重氣節,被同僚嘲諷攀附金枝玉葉時,青年並未急於撇清自己,最先想到的卻是旁人的言語會冒犯了眼前的小姑娘。

這樣的她,在柏逢舟這等真正的君子口中竟成了清流,成了應當被敬重呵護之人。

不愧是她前世便選中培植的人。

殷靈棲斂眸淡淡一笑,只覺方才飲下的熱茶流經臟腑,暖得整個心窩都暖和了起來,熨帖舒服得很。

柏逢舟一句話,於小公主而言是凜冬清早祛寒的一杯熱茶,於潘知節而言,卻是一記冷箭。

昭懿公主那些懲治人的手段如雷貫耳,潘知節心底陡然一驚,清楚自己一時被嫉妒衝昏了頭腦,擾到了得罪不起的人物!

他撐著病體從榻上爬起來,手腳顫慄著,早將從前在同僚之間挑揀評判昭懿公主時自己的狂妄自大之態拋諸腦後:

“是潘某口無遮攔,膽大包天妄加揣測昭懿公主,公主…公主饒我一命罷……”

殷靈棲冷淡地掃了他一眼,並不作聲,只徑直朝門外走去。

“柏兄!柏兄!”潘知節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死死攥住柏逢舟的袖子。

“柏兄…我真的不是有意的…你能不能在昭懿公主面前幫我求個情……為兄不想死……也不想…不想被閹……”

小公主的身影越過門扉消失。

簾幕重新落下,趨於平靜。

室內只餘他同柏逢舟兩人。

潘知節仰起頭張望著,面前青年突然一改往日溫潤如玉的模樣,冷冷甩開他的手,抽回袖擺。

“潘兄,好自為之。”

說罷,頭也不回地走了,徒留潘知節一人愣愣望著他的背影,心驚膽顫。

同窗這些年,這是潘知節第一回見到另一面的柏逢舟,這讓他感到十分陌生。

青年冷厲,決絕,簡短几字甩開他手的那一瞬間,似是在兩人間劃開了一道有著天壤之別、無法逾越的鴻溝。

不,不,準確來說,柏逢舟短暫的一瞬釋放出的氣魄全然不像一名剛剛科舉入仕的青年。

那是一種歷經宦海沉浮後,處變不驚遊刃有餘的從容之態。

柏逢舟眸底情緒重新趨於平靜。

他看到那道明媚恣意的身影在不遠處等著他。

這樣好的公主,生來就是應當被好生愛著的,柏逢舟心想。

“公主還在等我麼。”

“是啊,”殷靈棲同他並肩行走,“我想著,若是再數五個數,仍未見你出來,我便讓人把你強行帶走。”

柏逢舟無奈中透著幾分縱容,垂眸一笑:“公主這是什麼意思。”

“他在撒謊,你沒必要同他周旋,浪費時間。”殷靈棲直截了當說道。

“撒謊……”柏逢舟想起方才她手中茶碗那一聲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