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卻看過信的齊聿白。

還有中途截胡了信件,往皇城司報信的宿刃。

如信上所述,齊聿白得逞了。

但他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他甚至心底騰昇起巨大的恨意。

該恨昭懿嗎?

不不不。

昭懿是沒有錯的,齊聿白在心裡想。

他將人送到公主府,不就是為了送給昭懿消遣玩弄的嗎?

那麼便是齊朔的錯了。

可是齊朔是在奉他這個主子的命令列事。

所以齊朔也沒有做錯。

齊聿白突然痛苦地意識到,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為他。

昭懿在踐踏他那不值一錢的感情。

是他自作自受。

夜晚降臨。

一想到齊聿白看到信件後憤恨不能的模樣,殷靈棲心底便越發歡愉。

她換了身衣裳,像一隻快樂的小鳥飛奔出公主府。

她要去賞燈啦!

同一時間,皇城司緊閉的大門被人踹開了。

蕭雲錚提著劍,殺氣濃重。

“主子冷靜!”

宿刃急得飛簷走壁,總算追上了他的腳步,攔住去路。

“昭懿公主畢竟身份特殊,您萬萬不可衝動行事……”

宿刃的聲音忽然低了下去。

蕭雲錚垂下眼睫,漫不經心擦著鋒利的劍刃:“說,繼續說。”

他勾唇冷笑:“怎麼不說了?”

宿刃識相閉嘴,搖了搖頭。

他心想,昭懿公主自求多福吧。

修羅場!

入夜後的盛京城燈火輝煌。

街頭巷尾遊人如織,孩童嬉戲聲、販夫走卒叫賣聲此起彼伏。

“盛京還是這麼熱鬧!”

代欽拽著少女穿行於繁華的街市間,步履矯健,神采飛揚。

“塔娜,上一回我們兩個偷溜出來玩,還是三年前的上元夜吧。”

天策一十七年冬,晟軍伐遼,大捷。

遼國戰降,質子代欽還於舊都。

“是啊,不知不覺間,一晃近千個日夜過去了。”殷靈棲道。

人潮朝一處湧過去,代欽的目光被載歌載舞的人們圍聚起來的巨型鰲山燈吸引。

“在我們大遼,每逢那達慕大會大夥也會圍著篝火曼舞歡歌慶祝!和盛京一樣熱鬧!”

提及草原時,異域青年那雙琥珀色的眼瞳裡洋溢著奔放與熱情。

“篝火晚會上,姑娘們會穿著部落服飾,在悠揚的馬頭琴聲裡手牽手唱起古老的歌謠。塔娜如果在場,會是最受歡迎的那位姑娘,她們一定會喜歡你的!”

“想家了?”殷靈棲一語道破他的心思。

她笑了笑:“既然思念故鄉,為什麼不隨大遼使團回去?”

熱情奔放的青年忽而愣了一下,他俯低身體,雙手按在少女肩上,寬大的手掌包裹住她纖薄的肩。

“我說了,塔娜在哪,我便在哪。”

男子看著她,眸中情緒熾熱。

“你答應和親,我就把你娶回去,我們一起回大遼。”

“你敢娶我?”殷靈棲掀眸一笑,“昭懿公主跋扈嬌縱的名聲遠揚千里,大朝會上舞劍一場,你的王兄特穆爾已經見識過了。”

“那又如何,我與王兄不同。”

“王兄將你放在權衡利益高低的天秤上,而我,我將塔娜放在心裡。”

代欽抓住她的手,合於右掌虔誠地叩在心窩處。這是他們祭祀長生天時,古老而莊重的禮儀。

“此番回到大晟,或許旁人不曾在意,但我能看得出,塔娜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