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王府的人學了御鷹的技巧,沒想到,竟在生死攸關之際派上用場。

“神機營聽令!速往行宮,務必攔下一應信件,”齊聿白麵色鐵青,聲音顫抖,“不然我們都得死!”

“來不及了,”殷靈棲望著他笑,“算算時辰,絕筆書早已出了京城。”

“齊聿白,不會太久,短則幾日,多則一月,總之你活不過這個秋天。”

玉石俱焚,同歸於盡。

倘若是在從前,或許殷靈棲能有更好的辦法,可是如今的她經歷了接二連三的打擊,那麼多人為她而死,殷靈棲已然心力交瘁,不想再等了。

她的目光透著瀕死前的平靜,掃過眼前每一張面孔。

“你,還有你,你們所有人都要為死於手下的冤魂陪葬。”

殷靈棲挪動腳步,面朝宮牆之外張開手臂。

“殷晟皇室沒有怕死的懦夫,本宮寧死也不願再受屈辱。”

她回首對著齊聿白笑:“世事弄人,你看錯了皇兄,我看錯了你。”

“殺人償命,血債血償。”

“齊聿白,來地下陪我。”

火紅嫁衣於疾風中翻飛,殷靈棲闔上雙眼,即將自高處跌落。

她的尾音輕飄飄消失在風裡。

咻——

一支利箭倏的阻斷了她的腳步,穿胸而過,推著她踉蹌撞上城牆。

殷靈棲身子一僵,垂眸望著穿透身體的箭矢,難以置信地轉過身。

齊聿白手執長弓瞄準她,眼底血絲密佈交織著種種複雜情緒,透出被仇恨與難以言喻的情感扭曲的瘋意。

“你寧願一死也不願同我成婚……”

“一心求死是麼?”

“好,我親手成全你。”

箭矢周圍的血迅速黯淡發紫,為了確保能殺死她,齊聿白甚至在箭上淬了劇毒。

殷靈棲眼底蓄滿了淚水,眼睫一垂,淚珠簌簌滾落。

好疼……

她是先皇最為寵愛的小女兒,被寵著呵護著長大,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裡怕化了,從前哪裡吃過苦頭。

可如今……

早已被背叛與屈辱傷透。

沉重的疲倦感襲來,殷靈棲閉上眼,倒了下去。

鳳冠墜落,滿頭珠翠四下飛濺碎了一地,又被她的鮮血染紅。

齊聿白的箭偏了,沒能一箭命中心臟。

殷靈棲只能在漫長的等待中祈求毒藥快些發作,給她個痛快。

意識昏昏沉沉,昏昏沉沉。

她只覺身體格外沉重,似是身處深淵間,不斷下墜。

不知過了多久……

身子忽然一輕,殷靈棲感覺自己落入一個陌生的懷抱。

她艱難睜開雙眼,模糊的視線中,殷靈棲看到了一張久違的熟悉面孔。

“蕭……”

殷靈棲已經說不出話了,毒藥催動下她只略微開口,口中便會不斷湧出鮮血,疼得她鑽心蝕骨。

“你……”

她想問,你怎麼會在這裡。

蕭雲錚不該回來。

更不該在此時回來。

連殷靈棲自己都忘了曾經揶揄蕭雲錚的話:

“預祝殿下此戰大捷,凱旋而歸。本公主的婚期定在明歲秋末,殿下若能順利還朝,說不定還能來得及喝上一杯本宮的喜酒。”

她那時篤定蕭雲錚不可能在如此短暫的時日之內擊退北狄,那遠非人力所能及。即便真的有神蹟發生,但凡有腦子的人都不會選擇立即班師回朝,駐軍封地按兵不動才是最穩妥的做法。

功高蓋主,封無可封,賞無可賞。

屆時的皇城有什麼在等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