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失笑,仰起頭望著青年:

“從前先皇后在時,我見過昭懿那孩子幾面,是個很伶俐可愛的孩子,笑起來讓人心裡歡喜,與太子很不一樣。我常同皇后說道,太子太守規矩了,安分老實,像皇帝刻板的那一面。小公主又最是活潑可愛,竟也不知隨了誰的性子,淘氣得很。皇后那時便同我說,昭懿的脾性是最像她的。”

“自皇后故去後,一晃這麼多年過去了,這些年我雖未再接觸過昭懿,每歲的宮宴上都能看得到她的變化,就這麼看著她長大了。”

“京城中風言風語頗多,我想,與其聽別人如何說,不如相信自己的眼光,我看人總不會有錯的。”

華陽郡主拉住兒子的手,微微正色:

“蕭徵,實話實話說,對於昭懿,你究竟是如何打算的?如若動了真心,便要認真相待。如若只是玩笑,母親勸你不要辜負了姑娘家。”

輔國公看著兒子,心緒複雜。

蕭雲錚性情太冷淡了,以至於輔國公在夫人的說教下後悔過,後悔當年不該那麼早將兒子帶上疆場。

意氣風發少年郎的年紀,過早地被刀光劍影催著長大,又馳騁在大漠孤煙中經歷血雨的洗禮,被邊境風沙磨礪,褪去青澀,與厚重的長河落日一同沉澱下來,結果鍛造出今日這般薄情寡義的人物。

輔國公心情複雜,一方面欣慰兒子終於開了竅,另一方面,又對昭懿公主的身份產生了顧慮。

她是天策帝的女兒。

輔國公抬手戳了戳心窩:

“京城就是一座鐵籠,小子,你被皇帝縛住雙翼壓在盛京,壓了這麼些年,心底真的過意的去麼?”

天策帝破格授他正三品指揮使之職,令他司掌刑獄刺探,他似乎年紀輕輕便已進入了權力中心。

可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是對蕭徵明褒暗貶,譬如即便頭腦簡單如川烏,也曾向慈姑提出過質疑。

全殲大遼虎師,將遼軍逐至崑崙以北的功勳遠非一個三品官職便能輕易打發了的。

蕭氏家族淵源煊赫,已是帝王心腹之患,此時再出來一個蕭徵,莫說是天策帝,歷朝歷代沒有任何一位帝王能容忍得下。

輔國公雖是嚴父,但當爹的怎能不心疼孩子。

“你本就身份特殊,昭懿公主又是帝后唯一的女兒,你同她有了牽扯,小子,皇帝怎能不懷疑你的用心呢?”

華陽郡主擺了擺手,示意輔國公閉嘴。

她轉而望向青年:“皇帝那邊暫且不談,蕭徵,娘只想聽你的心裡話。”

“是,”蕭雲錚一字一頓,擲地有聲:“我心上已有她。”

當著父母的面,他坦誠承認了。

輔國公唏噓不已。

“皇帝那邊知曉多少了。”

“一概不知。”蕭雲錚淡淡道。

輔國公抬手指了指他:“你小子,膽大包天!”

“我一開始便沒打算隱瞞。”蕭雲錚絲毫不慌。

他是一心奔著公開去的,不過目前看來,小公主倒是沒這個意思。

輔國公扶額:“你就不怕昭懿公主哪日覺得委屈,去找她父皇告狀?”

“她告狀?”蕭雲錚冷笑一聲,“我巴不得她哪日突然有了良心,願意讓陛下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