夾雜著哭聲響徹華麗的廂房,像是死亡來臨前奏響的高亢鼓樂,振奮人心。

小公主興致大好,抬手拂過琴絃,指底流淌出一陣清泠悅耳的樂音。

“當初,是我殺了齊越。他非常幸運,雖然死得很慘,但有幸從我手底求得一個解脫。”

殷靈棲漫不經心瞥了一眼他狼狽的模樣:“但你,長公子,你只能生不如死地活著,玩物嘛,死了就不好玩了。”

齊聿白衣襟凌亂,垂喪著腦袋,一雙赤紅的眼睛含著淚死死盯住她。

“別自作多情了,裝什麼貞潔烈男,都落魄到這般地步了,還在自欺欺人維護自己那點兒可憐的自尊心。你還有什麼可堅持的呢?”

“你以為,我折磨你,是因愛生恨嗎?不,齊聿白,你讓我想透了一件事。”

天策帝愛女心切,為她訂親的初衷是想在自己百年之後,為小女兒找一個靠山。

齊聿白從前篤定昭懿公主同他退婚後,沒有男人庇護一定會後悔。

殷承恪天然地認為,皇妹應當接受他的規訓,做一個乖巧懂事、順從的公主。

齊妃說,女兒的底氣來自於夫婿賜予的榮耀。

……

不論是出於關心,還是帶有惡意的偏見,他們都理所應當地認為,女兒獨身一人是無法活下去的。

世人都理所應當地這麼認為的。

似乎從未有人去深究這種現象的背後緣由。

但殷靈棲注意到了。

“直接死了多便宜?我怎麼會讓你輕鬆解脫了呢。”

小公主站起身,笑吟吟地望著他:“難受嗎?你要將所有的痛苦嚼碎了,細細嚥下去,日子還長著呢。”

你要在絕望裡慢慢地腐爛。

“殷靈棲……”齊聿白溺死在她的溫柔刀裡,費力地殘喘著,眼角一片溼紅。

“你不會高興太久的……即便我死了,同你作對的還有殷承恪……你,還有太子,你們爭不過他……”

“為什麼?”殷靈棲笑了笑,這並未讓她感到危機。

齊聿白緩了緩,攢起力氣:“殷承恪背景深厚,於他而言,只要輔國公府保持中立,你與太子便不足為懼。蕭氏滿門薄情寡義,不出情種。即便你與蕭徵關係匪淺,利弊當前,蕭徵也不會站在你這邊。聖上壓了蕭氏這麼多年,你以為,輔國公府心底沒有芥蒂嗎?

我還是前世那番話,功高蓋主是大忌,到了封無可封,賞無可賞的地步,等待著的必是死亡。哪位踩著屍山血海上位的帝王能容得下權傾朝野的世族?哪個殺伐果決、手握重兵的頂級世族能甘心屈居人下?兩強相爭,至於倒下的究竟是哪一方,我們拭目以待。”

“拭目以待,”殷靈棲眼底湧起趣味,“若真有那麼一日,你活得到那時候麼?”

齊聿白被她噎得氣息一窒。

“再者說,你何來的信心篤定殷承恪一定能贏呢?”

殷靈棲慢慢走到他面前:“齊聿白,你還是不肯盡說實話。”

“阿嫵是怎麼一回事呀。”

齊聿白薄唇顫抖,說不出話了。

他心知公主並非在向他興師問罪私養外室這檔事。

他隱隱約約感覺,殷靈棲知道了什麼。

齊聿白緊張地抿住唇。

“怎麼不說話了,啞巴了?”殷靈棲笑著輕輕一嘆,“敢玩‘狸貓換太子的把戲’,這可是欺君之罪呀。”

齊聿白神情一僵,雙目震動。

小公主果然知道了。

他得咬斷這則訊息,抵死不能認。

他身為長子,自幼受到規訓,為了家族他可以忍受一切,哪怕遭到背叛,也不能背叛家族。

殷靈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