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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上一路有清風拂面,天氣雖熱,卻不覺得氣悶,新鮮的空氣中有濃烈的植物香氣,宛如醇酒甘芳撲鼻。
首先看到的是護城河。或許是因為汛期,河水渾濁,寬闊的河面上零零散散開著紅色紫色的睡蓮。吳哥窟彷彿這片大湖中心的一座孤島,靠得近了,才能依稀看到那舉世聞名的五尊尖塔。然而要從正門進去,還要穿越一條長長的橋,名為天界橋。橋兩邊的欄杆是無數九頭水蛇那迦,首尾相連,象徵著萬物之源的水。
正午陽光暴烈如剃刀,橋上無遮無擋,一路曬得人像一塊正在融化的黃油。遙望吳哥時的壯麗已經讓方靖忍不住端起他的單反照個不停,然而真正進入吳哥窟內部,卻覺得每一眼看去,都在重新整理前一刻的風景。廊柱上、牆壁上,哪怕是再微小的所在,無不被繁複精巧的花紋所覆蓋。神殿中的雕像幾乎全數被移往金邊的國家博物館,只留下一尊八臂毗溼奴在進門處的大殿中矗立,黑暗裡燭火幽冥,香菸繚繞。無處不在的阿不娑羅在寺廟的外牆腳下靜靜地微笑,面容安靜而恬然。
叫蘇米的女孩兩手空空,隨身只帶了一大瓶水,老馬識途一般帶著方靖在吳哥窟裡慢慢遊覽,給他講解著浮雕迴廊上的印度神話傳說,楞伽之戰、俱盧與般若、黑天舉起牛增山、閻摩審判、被妻妾與侍從哀悼的猴王波林……
旅遊指南上說,吳哥窟面向西方,其建築哲學被稱為“曼荼羅”,本義為“獲得本質的地方”,象徵宇宙的分解與複合,作為諸神聚會的聖地和宇宙力量的凝聚點。眾神集會於須彌山的頂端宮殿,周遭有四嶽,日月在山腰執行。那些幽深的長廊彷彿時空之間的隧道,連線起過去、現在、未來,或真實與虛幻,或宇宙與自我。在長廊中不斷穿行,幽暗而深邃,背朝東方,慢慢進入夕陽沉沒的方向,彷彿一步步踏入神秘的未知。
出門之前方靖還誇下海口,說看完吳哥窟便殺去巴肯觀賞日落,等到走出吳哥,才發現現在已經是下午六點半。天上陰雲密佈,根本看不到落日在什麼地方。蘇米建議不如就此作罷,去酒吧街吃晚飯。
“你買的是七天通票,不著急的。”她聳聳肩。
暹粒市中心的景色和國內小縣城基本沒什麼區別,只是偶爾會有四五層的高樓,外面貼了土裡土氣的白色瓷磚,一整面外牆上全是國際名牌的大幅廣告,無論是香奈兒還是費拉格慕一應俱全,簡直有點魔幻現實主義的荒誕。
只有一條酒吧街,極有風情。蘇米本來打算去吃大排檔,方靖看著一家柬式火鍋店無比眼饞,死拉貨拽把她拖了入內。
蘇米坐下之後面色仍然有些不安,坦白道:“方,我沒有錢。”
方靖遞給她選單,說:“沒關係,這頓我應當請你。你對印度神話瞭解很深,只怕僱傭一個專業導遊也不如你講得有趣又充實。”
女孩哈哈大笑:“吳哥窟我已經來了四次。”
“四次!”方靖訝然。
這時候服務生已經端上冰鎮的飲料,是當地特產的吳哥啤酒,口味清淡,卻有一股醇厚的啤酒花香味。晚風徐來,吹得店門口的紅燈籠搖搖擺擺,一抹暖色在幽藍的夜色裡無比撩人。女孩黝黑的面孔上一雙又圓又大的眼睛,眸子被桌上小小的蠟燭映得潤澤而澄澈。
蘇米說她其實沒讀過幾天書,是菲律賓普通的貧民家庭。一個參加了國際紅十字會的英國女醫生,僱了她的母親做傭人,教了她基本的英文。十五歲時她就開始做服裝廠女工,因為英文說得好,女醫生離開菲律賓前往貝魯特時,便帶她一起出去,從此她便成為菲律賓勞務輸出大軍中的一員。
“我都忘了我換了多少家幫傭。工作並不累,做做清潔、帶小孩出去玩,偶爾煮鍋咖哩冒充亞洲風味。在海外的美國人比歐洲人好伺候,他們在本國也不過是中產,只有在第三世界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