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一條睡裙準備洗澡。

走進狹小的洗浴室,劣質的小瓷磚塊上堆滿了凝結的潮溼水珠,散發著一股腐朽的黴味,又悶熱又令人目眩頭暈。

容藝覺得自己有點腿軟。

勉強扶著洗手檯站了會兒。

很難想象容津還活著的時候,那時他們一家三口?蝸居於此,竟也不?覺得擁擠。

反而……回想起來,容藝覺得那是她一生中少有的幾次溫馨時光。

而現?在……人去樓空,房間也因為過度潮溼而帶著腐朽的氣息,鄰居租戶們也早就?搬離了這裡,牆面上的招租廣告貼的滿滿當當,遮蓋住殘破的牆皮。

她看向鏡子?裡的自己。

雙眼皮褶皺很深,一雙眼睛又大又水靈,只是可惜的是,眼瞼下面有很深很深的黑眼圈。

她發了會愣,手指撫上自己眼下的陰翳。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長黑眼圈的呢?

容藝想不?太起來了。

鏡子?裡,她五官姣好,明豔又帶著攝人心魄的強烈攻擊性。無疑是個頂出色的美人。

她的母親柳曼秀年輕的時候,就?因為美貌而響震了整個伏海鎮。最?後嫁給了年輕又富有才氣的容津。

日子?雖然過的清貧了些,但夫妻二人舉案齊眉,琴瑟和?鳴,也被鄉里鄉間傳為了一道?美談。

但誰也不?知道?就?在幾年後,容津就?英年慘死,柳曼秀也從備受豔羨逐漸淪為大家口?中的飯後談資和?八卦笑料。

容藝看著鏡子?裡憔悴的自己,淺棕色的頭髮已經?很長了。燙過的劣質染髮膏有點脫色,髮尾露出遮也遮不?住的本色黑髮。

有點不?倫不?類。

一想到明天?上學,便不?可避免地要?和?班主任高建明碰面。

到時候萬一他看見自己的頭髮,肯定要?揪著她的髮色不?放,搞不?好又要?回家反省幾天?。

容藝低著頭,抓起她修長的頭髮仔細地看了會。

髮尾有些乾枯,甚至開始分叉,枯黃的要?命。

放在以前,她最?寶貴的,就?是她這一頭長髮。她天?生髮質很好,又黑又油亮,完全繼承自柳曼秀的良好基因。

她也一直舍不?得剪短她的長髮,總是留的很長。

很小的時候,她的頭髮都?是容津扎的,容津很有耐心,也樂於學習各種各樣新奇的髮式。

還經?常給容藝配上各種可愛的小發夾,有時是蝴蝶樣的,有時是糖果樣的。

她看著自己乾枯的頭髮,突然喉間一酸。

三週前,她剛被處分回家。路過鎮上宋姐開的美髮店的時候,剛好被她叫住。

宋姐說自己新進了一批染髮膏,問容藝要?不?要?試試。

容藝拒絕的很明白:“我沒錢,試不?起。”

宋姐卻笑得很殷勤:“哎呀,都?是鄰里鄰居的,宋姐免費給你染一個。”

容藝挑了下眉。事情沒那麼簡單。

她很直白地戳破宋姐虛偽的笑:“宋姐,你是不?是想讓我給你當小白鼠試驗試驗?”

宋姐笑容瞬間僵硬,臉上掛不?住面:“那哪能啊?”

容藝卻沒計較,笑得坦誠:“試驗可以,但總要?有點什麼……”她暗示地做了個食指拇指相搓的動作。

宋姐很快就?反應過來:“好說好說。”

試驗的結果以失敗告終。那染髮膏的顏色和?實?物完全不?匹配,有種劣質的殺馬特味道?。

可容藝生的太漂亮,染過頭髮以後,居然還隱隱透露出一股混血感?來。這也使得宋姐目瞪口?呆,自我感?覺良好,拍了幾張美照以後,用五十塊打發了容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