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渴……”

聲音很小,很輕,很平時張揚的音調形成格外鮮明的對比。這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這樣。

他見慣了她獨當一面的樣子,卻第一次見到她柔軟的樣子。

心臟像被什麼東西刺了下。

洶湧的、複雜的情感像橫亙叢生的藤蔓一般,就隔著纏繞,一寸一寸地刺向心扉,直達某個頂點。

而後理智的弦如裂帛一般割裂、斷開,張牙舞爪,叫囂著噴薄而出。

心跳加速。

血管裡逼仄的血液汩汩流淌。流淌成轟然的潮聲。

他抬腳把門帶上,邊往裡走邊點亮廊燈。

把她打橫抱起來,放到最近的沙發上。放手的頃刻,少女的身軀立刻陷落在寬大的布藝沙發裡。

遊賜站在她身側,少年骨架高手,垂著手,居高臨下地看她。

少女面色酲紅,睫毛輕顫著,長髮隨意垂落,五官精緻,是帶有攻擊性的那種大五官,明豔綺麗,美的就像一塊精雕細琢的玉器。

他目光黯了黯,手心卻燒灼起來。心底那種複雜的佔有慾又翻湧上來。

容藝眉心皺得很緊,酒精燒胃,難受的要命,她艱難掙脫睡意,努力把眼睛睜開。

廊燈照不到這邊,眼前的人影被晃成朦朧的幾個虛影,她沒看清,還以為是俞思妤。

幾乎是下意識地去抓他的手。

“小魚……給我倒杯水……”

少年眼睛眯了眯。

被她抓著的手在發燙。

他感覺心臟在劇烈跳動,連同脈搏裡都浸滿著嘈雜的心跳聲。

洶湧到無法忍耐,快要爆炸。

他隱忍著,輕撥開她的手。很快就將一瓶礦泉水倒了點在玻璃杯裡。

手持著玻璃杯再走到她面前的時候,遊賜微微俯身,半跪著靠近她。

她垂著頭,額前的碎髮滑落下來,剛好懸在鼻尖。癢癢的。

他自如地抬手,將她額前的那縷長秀髮攏到耳後,露出少女明秀的面孔。

輕聲道:“喝水。”

冰涼的玻璃杯覆上少女溫熱的唇。

容藝先是本能地含了一口冰水,而後手捧著抓過玻璃杯,很急地喝起來。水珠順著唇角滑落,在長髮上凝落,不小心濡溼了睡衣。

遊賜拿過紙巾,替她擦了擦嘴唇,聲音很啞:“還渴嗎?”

整個過程中,他的表情都是淡淡然的,目光卻始終籠在她身上。

容藝喝了點水,稍微舒服了些,很慢很慢地點了下頭:“嗯……”

於是遊賜起身,又重新為她倒了杯水。

這次容藝只喝了一半就沒再喝了。她又暈又困,頭無力地向後靠著,枕上沙發後,眼睛就又不由自主地合上。

遊賜捏著杯子,問她:“好一點了?”

容藝沒說話,只是輕咂了咂嘴。

看上去像是睡著了。

遊賜看了一會她的睡姿。這是他第一次窺見她睡著的姿態,毫無防備、弱化了所有的攻擊性質。

容藝睫毛很長,睡覺的時候會輕微地翕動。像蝴蝶鱗翅上的輕盈茸毛。

約莫過了十分鐘,他才想起自己手裡還捏著一個玻璃杯。晃了晃,裡面還有她沒有喝完的水。他起身,一口一口地把剩下的水都喝完,然後才把玻璃杯放回原處。

房間裡,一切都靜悄悄。今天難得沒有下雨,三樓的酒店窗戶外面,能看得見幾抹微弱的星子,低懸在暮夜之間。

夜色和廊燈的交匯處,容藝歪斜在布沙發上。布料並不柔軟,硌的肌膚有些發疼。她睡得不太安穩,時不時要翻動身子。

遊賜的目光從始至終一直落在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