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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榮。但寫過兩段,她就把筆鋒轉向了自己,這樣寫來:“我搬進一座新世界公寓,開啟房門,望著窗外的無敵海景,好美啊,這就是東方之珠—香港。心想我應該開心地欣賞這美麗的景色,可是,我一點也開心不起來。這樣璀璨的夜景,讓我感覺更是孤單。心裡一陣酸楚,突然之間嚎啕大哭起來……從一九八四年林嶺東請我到香港拍《君子好逑》到一九九四年拍《東邪西毒》,這十年我孤身在港工作,每天不是在公寓裡睡覺就是在片場裡編織他人的世界。”於是,林青霞打電話向別人傾訴自己的寂寞,電話結束通話,寂寞又來。過去多少年,已為人母的林青霞路過此地,還指著這棟公寓對女兒講述曾經的寂寞。《憶》的篇幅不長,但沉甸甸的,它的分量來自真實而細膩的情感。
書中,提到的另一個明星是鄧麗君。林青霞細緻地寫出和鄧麗君在一九九零年的巴黎相遇。由於沒有名氣的包袱,彼此都很自在地顯出真性情。倆人在路邊喝咖啡,看來往的行人,欣賞巴黎夜景,餐廳服務生突見“兩顆星”而緊張得刀叉落地,還有鄧麗君在巴黎的時尚公寓……結束了法國之旅,兩人一同飛回港。在機上,林青霞問:“你孤身在外,不感到寂寞嗎?”鄧麗君答:“算命的說自己命中註定要離鄉別井。這樣比較好!”《印象鄧麗君》一文還有個“紅寶石首飾”細節。林青霞新婚不久,鄧麗君打來電話,說:“我在清邁,我有一套紅寶石的首飾要送給你。”這是兩人最後的通話。清邁,清邁!鄧麗君夜半猝死的地方。獲知死訊,林青霞完全不敢相信。那一年,鄧麗君四十二歲。
總之,林青霞對寂寞有著極端的敏感和感受。我知道,第一次見面,她就揹著我偷偷對別人說:“章詒和太寂寞了,她應該結婚。”
後來,我們熟了。她就當著我的面說:“愚姐,你要有男朋友啊!”
我很感動。
電影是夢工廠,製造夢幻,由此而開發出高額利潤,併成批推出美女帥男。這些明星讓觀眾如醉如痴的同時,也獲得名氣和金錢。美貌、財富、知識以及(性)魅力,構築了一個女明星的強大吸引力,林青霞可謂四者集於一身,這是一個人的本錢,也是一個人的負擔。如此半生,有遺憾嗎?有。她說:“有一件事一直令我懊悔,那就是我的從影生涯沒有什麼代表作。”她還說:“鞏俐非常幸運。”而我以為:有遺憾,才是人生。
進入到中年,息影多年,林青霞性格中增添了沉穩、仁厚以及理性。如今,她用文字做出對自己一生的回顧,瑣瑣細細,實實在在。而這一切於她,十分珍貴,也十分不易。
水深水淺,雲去雲來,林青霞才六十,小呢。
章詒和
二零一四年八月、九月
寫於北京守愚齋
自序——林青霞
不丹·虎穴寺
聽人說,到了不丹如果不去虎穴寺朝聖,等於沒有到過不丹。虎穴寺(Tiger’s Nest)建於一六九二年,坐落在帕羅山谷中三千英尺高的懸崖峭壁上,是不丹國內最神聖的佛教寺廟。傳說公元八世紀時蓮花生大師曾經騎虎飛過此地,並在一個洞穴中冥想修行三個月,鎮服了佔據山頭的山神鬼怪,這就是虎穴寺名稱的由來。
二零零八年七月,一百位賓客從大陸、港、臺三地來到不受汙染非常環保的不丹國,參加梁朝偉和劉嘉玲的婚禮,我、小秘書和狄龍、陶敏明夫婦早兩天到,在飯局中約了葉童和她的夫婿陳國熹一起去登虎穴寺。
車子經過的路途中,幾乎到哪兒都能看到滾滾河流像煮開的水一樣在翻騰,讓我感受到充沛的生命力。偶爾見到徒步于山間的居民,男的身穿垂到小腿的長袍,衣襟交叉疊起,領子和袖口雪白,腰上繫著寬布帶,黑色過膝長襪配超大碼黑色皮鞋。女的穿著高腰及地長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