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地。最後一恨他說:

既再遊江都,聖心燻法,令著《淨名疏》,不揆暗識,轍述偏懷。玄義始竟,麾蓋入謁,復許東歸。而吳會之僧,鹹欣聽學。山間虛乏,不可聚眾。束法待出,訪求法門,暮年衰弱,許當開化,今出期既斷,法門亦絕。字裡行間充滿痛切激憤之情,表達了一位殉道者對於世道不公的最後抗訴。

然而,智覬大師的申訴並非指斥弟子楊廣,楊廣只是一個藩王,上有父皇和太子楊勇,不是楊廣說了就算。而大一統的天下大勢又要求意識形態的高度統一,統一政權要求有相應統一的宗教,建立為王朝所用的最高神學。楊堅在滅陳後不久就敦促智覬要“以同朕心”,和朝廷保持一致,智覬卻非但不主動歸依新朝,反而不願“依違順彼”,要“絕域遠避”,“雖在人間,弗忘山野”,想自由地弘法傳教,顯然不容於當世,有悖於當時的政治情勢。對於楊廣來講,他坐鎮江都,受命統領舊陳之地,必然要做到江南的宗教思想與朝廷的一致,由於智智覬在江南宗教界的聲望,楊廣不僅要控制智覬,還想利用智覬的影響力,就像拉攏利用江南道教首領王遠知一樣。王遠知束手就範,但智覬卻凜然不附。智覬的孤傲不屈固然可貴,而楊廣對桀驁不馴的大師卻也自始至終沒有粗暴簡單地施之以迫害,而是頗有耐心地一次又一次地延屈,施之以惠,竭盡全力地拉攏,希望軟化智覬,使智覬感恩就範。

智覬門人灌頂編纂的《國清百錄》收錄了楊廣與智覬往來信件40多封,楊廣每封信都必稱弟子,言極謙恭,沒有絲毫王者的口氣相逼迫。智者大師對弟子楊廣也始終是十分尊重的,臨死之時,仍將其遺著《淨名義疏》三十一卷交付給楊廣,並囑請楊廣為南嶽大師慧思作碑頌,又“乞廢寺田為天台基業”,並請度僧,“為作檀越主”。他說:“此等之事,本欲面諮,未逢機會奄成遺囑,亦是為佛法為國土為眾生”,希望楊廣護持天台教團。

楊廣對智覬的拉攏雖然抱有明顯的政治圖謀,遭到智覬抵制未達目的也是事實,但從他們交往的事實來看,很難說楊廣對智者大師施行的是**,即使是遺書“六恨”也難以看作是遭受迫害的證據,而只能看著智覬對想自由傳教而不能的一種控訴。

且楊廣收到智覬遺書聞知大師圓寂時“五體投地,悲淚頂受”,十分悲痛。“遠拜靈儀,心載鳴咽”,對智覬提出的所有要求都完全給予滿足。智覬死後楊廣不改初衷仍然與天台教團保持密切關係,他遣使往天台山設千僧齋,建功德願文,表示“生生世世長為大師弟子”,並多次召見天台僧使,資助寺廟營建,而不因智覬已死而放棄利用大師的影響力來統一南方佛教界的努力。

智覬既死,楊廣轉而極力延攬江南另一高僧吉藏。吉藏是佛教另一宗派三論宗的宗師,據說是“安世高苗裔”,開皇九年(589年)南陳亡之時,40歲的吉藏與智覬一樣都離開了建康。智覬西去,吉藏則東走會稽山禹穴嘉祥寺,在此一住就是十多年,因而被稱為嘉祥大師。他和智覬一樣也多次謝絕了楊廣的致書累請,至開皇末年,終於被楊廣召到江都,主持慧日道場,所受禮敬與智覬大師不相上下。後來他又隨楊廣延居長安日嚴寺,聲振中原。楊廣即皇帝位後,吉藏即成為隋朝佛教界的首領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