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端只要放上一粒塵埃,就可以填平神明所有的努力,讓神明的努力破碎。

第二年的新年,往後的新年,江繼宗無論如何都不肯再去江家。

不想融入別人家庭裡的他,一個人蜷縮在宿舍的單人床上。

新年的鐘聲響起,他的身邊坐著大半夜趕來陪他跨年的哥哥,可他的心早已飄向了遠方家的方向。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整整十二年,除了最初的那個新年江老太爺一直和他說話,讓他沒有時間想起父親外,剩下的每一年他都在苦澀中度過。

江繼宗經受不了太長時間的苦澀,所以趁著宿舍沒人管理的時候,他都會從學校後方的圍牆翻出去,去偷偷瞧一瞧他的父親。

每一次不是一家三口的歡樂,就是父母的勞累。

從前不學無術的父親為了支撐起弟弟昂貴的貴族教育,玩命兒地在工地上搬磚,只為給弟弟買個過萬的禮物。

有的時候他悄悄趴在家裡的房頂上,見那個他們一心寵愛的弟弟對他們又哭又鬧,各種索要昂貴的禮物。

從前是家裡絕對權威,不容任何人忤逆的父親,竟也不顧弟弟的無理取鬧,拼命承諾……

這些不公見的太多了,江繼宗的心被痛苦反覆折磨。

每一次他興沖沖地翻牆出來,都要落寞地回去,時間長了,心中無處宣洩的情緒逐漸轉變為惡意。

惡意最開始是一個點,當飽受欺辱的江繼宗,意識到一個假爸爸就可以讓他不受欺辱時,他的內心深處就埋下了一顆惡意的種子。

惡人自有天收,可什麼時候才會有天將惡人收去,江繼宗不想等。

所以惡意的種子生根發芽。

終於在有一次,尖酸刻薄的班主任老師偷偷給他開小灶時,惡意長成了參天大樹。

她一臉笑容地問他,

“繼宗,老師好嗎?想不想要老師做你的媽媽?”

江繼宗低下了頭,猶記那個時候的答案。

他心中充滿了惡意,嘴中小聲道:

“可是有同學說,你是個騷貨,曾經當過有婦之夫的小三。”

他抬起頭,肉眼可見班主任臉上的笑容僵住了,後來他才知道,他隨口編的一個謊言,竟然真的戳中了人家的肺管子。

但事情還是如他預料的那一般,班主任老師問他,“誰說的?“

他低下了頭,半天沒說話,一秒就落下了眼淚。

江繼宗再次抬起頭時,臉上已經佈滿了淚痕,抽泣道:

“我忘記是誰說的了,但我知道老師你這麼好,一定不是這樣的人。”

班主任老師拼命扮演著自己的良母角色,一邊安慰他,一邊告訴他,她是個本分的女人,不可能插足別人的家庭。

然後也沒有再問他,那句話是誰說的,就讓他回去了。

江繼宗知道以班主任的小肚雞腸,現在心裡一定有諸多猜測,但不管她去懲罰欺負誰,那麼多人,一定會有家長給自己的孩子撐腰吧。

事實證明,他還是高估了班主任老師,第一個被她懲罰的女孩子就讓她徹底翻不了身了。

江繼宗聽到班主任老師的下場時,心中有著大仇得報的喜悅。

至於那個因他算計,被無辜牽連,淪為一顆棋子,最終導致終身面癱的女孩子,江繼宗心中沒有任何感觸,更沒有虧欠。

又不是他抽的巴掌,而且一張不太好看的臉,毀不毀容的,沒什麼區別。

江繼宗不記得在班裡很多同學欺負他時,女孩子是唯數幾個沒有欺負他的。

只是無辜之人的生與死,比起他的仇恨,不值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