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你終於醒了。”

門外,一聲音頗為動聽,曦瑤循聲望去,見正是那清瘦男子於院中撫琴,曦瑤抱起小白下床,卻覺屋外光線明亮,刺得雙眼又疼又癢。

曦瑤忍不住揉搓眼眶,卻是這一碰,疼痛直往心口裡鑽,輕輕撫摸,方知自己早已哭腫了雙眼。

院中,樂之境席地而坐,長琴橫於腿上,長髮飄然,琴聲動聽,不遠處,幾隻鳥兒隨樂聲上下雀躍,好不歡快。

見曦瑤近前,樂之境停下琴絃,道:“昨日你情緒過激,昏倒在地,我們便將你抬進了這戶人家休息,哦,你右手腕骨脫臼,曲妹也已為你正好。”

曦瑤憬然驚覺,扭動手腕,已無絲毫不適,她四下張望,見此處乃是鬥金家院。

曦瑤神情一振,忙衝出院外,遙望古槐,卻見其上再也沒了一具屍體,四下村舍門楣,也不見了鄉民屍首。

曦瑤趕回院中,向樂之境問道:“爺爺和鄉民們屍體哪裡去了?(啞語)”

樂之境見曦瑤雙手比劃不停,不禁輕皺起了眉頭,不曾想,這姑娘竟不能開口言語,言念及此,心中更有同情。

樂之境心想:自己雖是不懂啞語,可她此時詢問不過鄉民一事,便道:“姑娘是在問鄉民屍首嗎?”

曦瑤急切點頭,樂之境道:“昨日我和曲妹在你昏迷之時,已將鄉民屍首盡數擺放在了村南一處空地。”

樂之境低頭瞧過曦瑤懷中小白,不禁驚噫了一聲,不知這小傢伙是從何處冒出來的。

殊不知,昨日夜半時分,小白自山中歸來,卻是尋不到爺爺和曦瑤影蹤,好在它嗅覺靈敏,終是一路找尋至鬥金家裡,而後便在曦瑤懷中睡了下來。

曦瑤聽那男子所言,立時衝出院落,向著村南方向便奔了出去,那男子見狀,忙放下長琴,也緊隨其後追了出去。

來到村南,曦瑤舉目遠望,只見偌大一片空地,竟是多出了六十餘座墳塋,其內席具裹屍,只是沒有掩蓋黃土。

樂之境雙眉苦索,黯然道:“昨日,我與曲妹拾掇了這些村民屍首,又挖好了這些墳坑,卻並不識得村民名姓,是以無法立碑下葬,只得等你醒來再做處理。”

曦瑤眼眶紅腫,視線模糊,掀開席具,俯近來辨,而後又轉去了下一座墳塋,約莫辯過十餘冢,她身軀猛地一顫,趴伏席上,失聲痛哭起來。

小白亦有所醒悟,湊近席下那人右手磨蹭不停,可那屍首觸之冰涼,亦不能動彈一下,小白見狀不禁嗚嗚哀鳴。

眼見曦瑤如此悲慟,樂之境也心有悲憫,苦於不知如何譬解,隻立在遠處緘默不言,胸腔內,卻有一股怒意愈燃愈烈。

“樂師兄,原來你們在這裡啊。”

身後,一聲音宛若銀鈴,幽幽飄來,回頭去看,卻是曲中意麵色清柔,蓮步姍姍而至。

原來,她方才留下曲師兄於家中照看曦瑤,自己則出去尋些果腹之物,回來之時,不見他二人影蹤,心想定是來了村南這處。

樂之境與她四目相望,滿眼皆是柔情,眉宇間卻有著些許哀思。

曲中意見曦瑤於墳中埋頭痛哭,黛眉輕蹙,物傷其類道:“哎,這孩子當真命苦,只是此事由名門正宗一手造就,說出去,怕不是個天大的笑話!”

樂之境亦苦笑連連,道:“曲妹,我有一主意,不知當不當講。”

曲中意道:“師兄這是何話,但說無妨。”

樂之境道:“此一村六十餘口慘遭屠戮,自此,這姑娘便也無依無靠,奈何這世道殘酷無情,她伶仃一人必難苟活,放任她不管,太也令人不安,你我何不將她收入雙音門下,以後也好有個歸處。”

曲中意聽後眉宇舒展,道:“不瞞師兄,我也正有此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