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記轉身,已追向曦瑤那處,動作何其行雲流水。

剛走兩步,腳下陡然一沉,低頭來看,卻見鬥金正死死環抱他右腿不放。

薛溢才抽身不得,再向那二人道:“莫要管我,快去追那姑娘!”

那二人微微一愣,下一刻,已向曦瑤逃處追了出去,薛溢才再低頭瞧過鬥金,滿眼皆是不屑。

他擰動右腳,擬從鬥金懷中抽出,卻見鬥金更死死環抱,一時間不能得售。

這處,鬥金皓齒緊咬,牙縫滲血,喁聲道:“你休想傷害啞妹!”

薛溢才不語,只覺得此人可笑得緊,鬥金微微抬眼,惡狠狠地道:“你還俺爹孃命來!還俺鄉民命來!”

言畢,一口咬在了薛溢才腿上,薛溢才疼痛不已,再嘗試扭動右腿,已然被鬥金死死纏抱,不得掙脫。

薛溢才雙眼一嗔,殺意遽生心間,右手長劍猛地下捺,劍刃立時刺穿鬥金脊背,鬥金一聲呻吟,鮮血大口噴吐,眼中也逐漸沒了生機。

薛溢才一聲冷哼,奮力抽腿,卻不曾想,鬥金氣息奄奄之下,仍緊抱自己不放,他不禁納罕此人韌性之強,不死不休之勢倒也令人敬佩。

地上,鬥金氣弱道:“俺……俺叫……俺叫榮鬥金,爹給俺起這名,是想俺……想俺……以後能日進斗金,爹最喜歡……喜歡吃……龍門村錦記燒鵝,可俺卻……沒錢買給他吃。”

“俺時常在想……等俺掙到大錢,一定買來給他,現在······現在你將他殺了,俺……俺還能買給誰吃,俺……俺掙再多錢······又有何用啊!”

鬥金死死攥著薛溢才褲腿,似在自言自語,似在向人哭訴,又似在怨天不公,心想:自己明明有這恁多事要做,可為何爹孃卻事先被人害死!

鬥金力不從心,哇地又是一口鮮血噴吐而出,那攥著薛溢才的雙手也在不住打顫,他喁聲道:“你······你······你還俺爹孃命啊!”

言畢,昂起下巴,擬再向薛溢才右腿咬去,可那一雙手,卻早已使不出半分力氣,下巴懸在半空,難以舉進分毫。

薛溢才望向鬥金而神色莫名,愣過片刻,淡然道:“誰要聽你這些廢話!”

手握劍柄,猛然轉動,鬥金雙眼劇睜,身體隨之痙攣不停,那昂起之頭顱再也沒了支撐之力,脖子一軟,咚地落於血泊之中!

薛溢才右腿發力,已然輕鬆掙脫鬥金,想也不想,疾向曦瑤那處追了上去。

鬥金橫屍血泊,舉目無神,只是雙眼仍兀自凝望家門方向,那懸於門楣上的兩具屍體。

下刻,鬥金身體一顫,竟向那處緩緩爬了出去,其後,拖出一條鮮紅血痕。

鬥金行將就木,沙啞說道:“爹!娘!阿斗……阿斗回來了,你們……你們莫要怕,俺這就過來……過來陪你們!”

鬥金口中血流不止,聲音微弱,如似蚊蠅,他十指緊抓地面,再向前一寸一寸地移了過去。

鬥金又道:“爹!娘!你們……你們是不是脖子疼得厲害,不怕,俺……俺這就把你們……把你們放下來!”

鬥金雙眼淚滾,視線愈發昏暗,幾近難辨父母模樣,他知自己壽命將盡,竭力爬行,擬在死前將父母韁繩解下。

這一路,鬥金如度生之歷程,腦海中,快速閃過平素諸番畫面,那同父母度過的日日年年,雖貧窮卻是知足,雖清苦卻不乏味,鬥金嘴角微微一笑,淚水撲噠噠直往下掉!

爬至門前,鬥金氣弱臻停,力罄難移,他知自己再無力氣將父母解下,身軀移動,緩緩橫在了門前,他竭力側起半邊身子,恰是墊在了父母腳下。

鬥金微微一笑,道:“爹!娘!這樣……這樣是不是就……就不疼了!”

頭顱一垂,再也沒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