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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坐在三叔的床邊怔怔地發呆,臉上有已乾的淚痕。他吃力地醒過神來,疲憊地看我們一眼,沒有責怪,用下頜指一指面前的杌子。我們乖乖坐下,不知怎麼開口。
好一陣子,父親先打破了沉默:“方才,在這裡,我想,或許我錯了,如果上天再給我機會,讓你們二叔、三叔,左戰城、廷風暮,還有所有陣亡的戰士重新活過來,我寧願將洛陽拱手讓予尉遲橋,從此歸隱山林,再不管人間俗物。”
我與弦止面面相覷。我說:“爹,戰局至此,你已退不出去了,尉遲橋容不下你,還有這數千將士,他們信任你跟隨你不惜捨去性命,你要丟下他們,尉遲橋會給他們好日子過?”
父親嘆一口氣,說:“我是深知其情啊!尉遲橋是職業軍人,打仗出色當行,卻不懂政治民生,不知道愛民以公正之心,一味快意恩仇;李迎侯更是實足的官場混混,充其量知道個無為而治,追求什麼上方不足下比有餘罷了。我不願坐視他們將洛陽收為自己的家產。結果我自己又做了什麼呢?就是這樣:成千上萬的大好男兒人頭落地,數不清的平民百姓死於非命,洛陽城血流成河。我恨,恨自己無能啊!”
弦止說:“爹,凡舉事必有代價。如今代價已付出,我們更不能半途而廢。”
父親點點頭,說:“我知道。我希望你們永遠記住我今天的話,有朝一日,我們戰勝了尉遲橋,要明白我們為什麼與他爭戰,記住你們二叔三叔和數千將士是為什麼而死的!”
我品著父親的話。他真是憂國憂民嗎?那些販夫走卒值得他關心?現在還有誰會去理會那些下等的傢伙?可他又何必在兒子面前做態呢?我從來就不曾真正瞭解過父親,或許他真是再世聖人。好在我的血液中沒有遺傳到那愚蠢的聖潔,我只為自己和薛家的利益效勞,尤其是自己,別的都見他媽的鬼去!二叔三叔死了亦好,他們都不怎麼把我放在眼裡,對弦止要好得多。如今,尉遲橋這個大敵當前,我顧不過來,到滅了尉遲橋,薛弦止我是一定要除掉的;還有那個林陽雨,他太能幹,又和薛弦止走得那麼近;雲憐花亦是個問題,他倒機靈一些,不妨用他替我剷除薛弦止與林陽雨,乃至虹線野,最後我連他一塊幹掉,洛陽就是我一個人的天下了。
抬起頭,有點心虛地看一眼父親與弦止。他們不可能發現我心中的盤算。我說:“爹,我們會記住的。外面還有很多事情等著你去處理呢。早一天打敗尉遲橋,早一天才有和平,亦能告慰三叔他們的在天之靈。”
父親用手背抹一抹乾卻的淚痕,振奮了一下精神,站起來,向門外走去。
唐遮言作品集·藏刀·十八日作者:唐遮言
第十九章 九月十一 林陽雨
李迎侯的勢力不是一朝一夕形成,亦不可能一鼓盪平;李迎侯兵敗身死,他的昔日部舊立即蟄伏下來,靜觀局勢變幻。薛氏連連得手,翻轉洛陽形勢,取得微妙優勢後,敏感而肯於冒險的一部分便重新浮出地面,投入薛氏旗下,連新安的鄭百藥這樣的重量級人物亦秋波頻送,與薛退甲建立了良好的關係,雖一時沒有易幟,但薛氏勢頭保持良好,那只是時間問題。薛氏陣營在一天天壯大。
關斷南和他的殘餘子弟終於現身洛陽,包括嶽風萍、關心羽和關心傑。他們來見我時,絲毫不知對我而言他們簡直是天上掉下來的大寶貝,還有些侷促。
關斷南頗巧妙地將當年送我回潼關的大部分功勞據為己有,並暗示我回報,在薛退甲面前美言推薦,給他們一份好的差事。我忍著心急客氣地聽完他的心思,承諾必有所報,而後,不著形跡地問起葉驚塵的現狀。
關斷南的臉頓時黑下去,嗯嗯唉唉地不著調兒。不祥的氣氛中,是嶽風萍告知我葉驚塵戰死的詳情,說自己如何英勇地搶救而不果,說著灑下了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