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他給那位小姐做了上門姑爺。不論是哪樣,只要他願意,張泰便不會阻他,這是張泰早就想好的了。

只是到了此時此刻,張泰才曉得厲害。他渾身都沒了力氣,不想站起,不想言語,也不知今後如何是好。他心裡想著,該起來掃掃屋子擦擦灰,不然晚上如何睡下,身子卻不動,仍癱坐著。行裝扔在地上,也不想去收拾,裡頭都是給張致帶的東西,什麼波斯織毯、香料、玉石,路上見了甚麼稀奇古怪的玩意,他就想著給張致帶,鼓鼓囊囊的一包,都是給張致的東西。

張泰想,總歸還在振東城內吧?若是他還在,這包東西還是要帶給他,哥哥給弟弟一點東西,總不需要避嫌。若是張致不想認他了……

他便離了這振東城,去哪都可。

第三十章

張泰如此這般,思緒萬千,在沒人住的破屋子裡癱坐著,竟從白日坐到黑夜。他兩頓沒吃,也不覺餓,只覺心灰意冷,毫無盼望了。

黑漆漆中,院門響了一聲,有人走了進來。張泰神思恍惚,哪裡能聽到。來人打著燈籠,進了屋後,提著燈籠照了照張泰。張泰不知來人是誰,也懶得理會,來人卻冷冷問道:“你這是做甚?”

這一聲有如晴天響雷,一下炸醒了張泰。張泰抬起頭來,提著燈籠的不是張致是誰!張泰一時說不出話來,待要問他搬哪裡去了,又不敢開口問。

兩人半日不言語,許久張致才開口:“你找不著我,這屋子又沒人住,你就不曉得找間壁吳婆子打聽打聽?不曉得找王經紀打聽打聽?就這麼傻愣愣地坐了半日,心裡只認定我捲了你的銀子跑了。”

張泰搖頭:“我、我……”卻說不出口,他不是以為張致捲了他的銀子,他只是以為張致走了,或許成親了,或許不願再與他不清不楚過下去了。

張致說不出自己是氣憤,還是委屈,只覺心底涼涼的,一個字也不想多說,拔腳就往外走。張泰見他要走,趕緊問道:“你去哪?”張致不理他,張泰背上行裝,緊跟在張致身後,又問道:“你去哪?你搬走了?我給你帶了好多東西,我、我幫你背過去……”說到最後一字,已是聲如蚊訥,只怕張致嫌棄他,不讓他跟過去。

張致停住了腳步,氣得直髮抖,待要開口,又覺徒勞,仍繼續大步往前。張泰見他並未開口攔阻,趕緊跟上去。

張致奔走了一日。先是大清早就醒了,急急吃了飯便把屋子裡裡外外擦洗了一遍,想著張泰見著乾乾淨淨的新屋子該高興極了。他們兩個日思夜想,無非就是典所屋子住,如今有了自己的屋子,張泰不曉得該高興成甚麼樣。

緊跟著又上街去買菜買肉,回來燒了熱水,把一隻碩大的豬腿拔毛洗涮乾淨,加了八角大料,燒柴火在灶上燉著。又整治了一尾鮮魚,做了碗鮮鮮的魚湯,並一碟子青菜,擀了麵條,單等著張泰回來。

只是左等右等,白等不來,一桌酒菜都涼了,看看天都快黑了,便出門到商鋪裡去打聽,人家都說商隊早早就到了,眾夥計領了銀子,早就歸家去了。張致心裡著急,怕張泰回去自己不在,又趕回去,仍是沒人。他又往王經紀家去打聽,張泰也不在那,且王經紀說了,同行的夥計老早就到了家,還上門與他說話了來著。張致心裡想,張泰本就老實,有時還犯傻,不會還在舊屋子那裡等著他吧?

原來自從張泰離了振東城後,張致照常在街上擺著寫字攤子,私下仍託王經紀幫忙打聽,王經紀果打聽到有鋪子要招會寫字會算賬的先生,說是城內一家布鋪賬房先生老了,眼花手抖,便要找人來幫著算賬記賬。王經紀舉薦了張致,與人說好一月一兩五錢銀子,張致便當起了賬房先生,不再擺寫字攤子。待得到五月,有戶人家隨親戚上京城裡做生意,要將振東城內的房子賣了,找上王經紀。屋主著急動身啟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