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身子骨一向孱弱,受了杖責,再去祠堂凍一下,那豈不是要了他的命!”

說著,玉珍一副快昏過去的模樣,顯然是把自己嚇得不輕,許薇姝微微一嘆,親手端了一杯熱水,就是純淨的溫水而已,遞過去溫聲道:“別急,喝杯水。”

也不知是她的聲音太溫柔,還是這杯水不同一般,玉珍喝了兩口,本來一團亂麻似的心緒,居然還真略略有些平復,只是依舊抽泣落淚。

許薇姝卻有點兒心疼,如今不是過去,她控制水的能力大打折扣,真正能讓一個人從身到心,完全舒暢到極致的吉水,每天也只有一點細流,澆灌家裡新弄的菜田、藥圃都不大夠,如今為了哄小丫鬟,卻白白浪費了半滴。

玉珍口中的小郎君,是許薇姝同父異母的弟弟。

這個人在原主心中,一向是一個不容碰觸的心結。

前任英國公許靜嵐英姿翩翩,風度不凡,愛家、愛妻、愛女,是世上最好的丈夫和父親,家裡別說小妾,就連通房丫頭都沒有,誰知道六年前有一日,忽然帶了個孩子回家,說是他在外面養的外室生的兒子,如今外室難產而亡,只好把孩子給帶了回來。

許薇姝多驕傲?向來眼睛裡揉不進沙子,怎麼能容忍連婢生子都不如的外室子,莫名其妙地登堂入室,竟然還想記在自己孃親的名下?

偏偏她孃親卻不知道犯了什麼病,竟然二話不說就應了。

千萬不要以為英國公夫人是個只會順從丈夫的普通婦人,她當年也是京中名門閨秀,女中豪傑,出嫁後依舊縱馬街市,瀟灑恣意,許靜嵐從沒有姬妾通房,所以許薇姝無論如何也不明白,為什麼她忽然就多出一個同父異母的弟弟,外人都誇讚她孃親善良大度,不愧為賢妻良母,就連以前諷刺她善妒的那些人也改了口,但許薇姝哪裡會喜歡這麼個弟弟?以前一直是無視到底,把人當空氣。

等到許薇姝換了人,她到有心照顧照顧原主父親留下的這一點兒血脈,奈何人家小孩子本身不樂意,更親近那個嬸孃,再說,她結廬而居,出來守孝,卻不能讓一個五歲的小孩子跟她一塊兒吃苦。

一晃三年,除了剛開始見了一面,以後回去幾次,到都沒碰上面。

“婢子出來的時候,小郎君還在祠堂裡跪著,小娘子,您大恩大德,大恩大德!”

許薇姝嘆了口氣:“你說,他和別人打架?”

玉珍用力點了點頭。

“既然如此,二叔二嬸作為長輩,還是現任國公爺和國公夫人,施以家法,小懲大誡,理所當然。”許薇姝冷著臉道。

只這一句話,玉珍的臉色都白了,整個人癱在地上,但那又能如何,難不成許薇姝要去說,現任英國公,許家族長,連犯了家規,惹了禍的家族小輩也不能處罰?無論放在哪兒,都沒有這般道理。

房間裡的的氣氛,一時凝重。

許薇姝皺了皺眉,雖然印象中,這孩子是長大了,直到英國公府消失,還活著,時時刻刻給原主添堵,但想想孩子才是人家父親真正的血脈,到底無辜,而且做些好事,積攢功德,聊勝於無,終究還是從桌子上的藥箱裡,取出兩隻玉瓶來,遞給寶琴:“我寫張帖子,再備一份兒禮,你把其中一瓶送去睿王府,另外一瓶拿去給小寶用。”

寶琴應了聲,玉珍本來還新下黯淡,可一眼看到寶琴捧在手中,毫無矯飾,只在瓶身雕刻了一鏤空的,拇指蓋兒大小的‘金’字,頓時露出狂喜之色。

京城裡連販夫走卒都知道,天下奇藥,金銀二字,金字頭和銀字頭兩個招牌的藥物,自從兩年前一出現,接連治好了身受二十三道致命刀傷,瀕臨死亡的孫將軍,還有不幸得了疫病的平南王耿立,瓶子上刻了金、銀二字的神藥,就是千金難求,連宮裡得到的都沒有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