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後花園裡,那些雜役婆子也紛紛從花木假山後面閃出來,屈膝行禮,拍著胸脯說:“老天保佑,五姑娘終於好了。。。。。。”

走到池塘邊,終於沒有人打擾,阮碧自嘲地說:“我從前不知道自己這麼受歡迎。”

秀芝掩嘴而笑,說:“人心變得快,姑娘當然不知道了。”

阮碧笑了笑,在池塘邊的石凳子上坐下,看著波光粼粼的湖面。這陣子正好沒有風,水波不興,平靜入一面銅鏡,靜靜地平鋪著,好像時間也隨之停頓了。看著看著,阮碧心裡漸漸升起一種塵埃落定的感覺。既然死不了,既然還要在這個世間活著,也不用折騰了,就這樣子吧。

接下去兩日,阮府裡可謂是雞飛狗跳。

曼華被灌了藥,流下一個成形的男嬰。大夫人尤不罷休,怕她留在府裡禍害大少爺,連夜叫人送她回揚州父母身邊。送她到碼頭的車伕回來說,她乘坐的馬車鋪在車廂裡的棉絮都浸透了血。阮家軒知道她被送走後,暴跳如雷,和大夫人吵了起來,還將屋子裡一干古玩花瓶全摔碎了。大老爺怒不可遏,叫下人捆起他暴打了一頓,又怕他跑去揚州找曼華,直接把他關在祠堂裡懺悔。

又過兩天,老夫人才略微好轉,不再咳嗽。只是精神還是懨懨不振,面色焦黃,人也瘦了一圈,氣勢也跟著弱了。常常說不到三句話,就叫嚷這頭暈心悸。阮碧每日大部分時間都在她屋裡待著,陪她說說話,給她讀讀經。

一日晌午,東平侯夫人過來看望老夫人,說不到三句,眼睛瞟到阮碧身上。阮碧心知她有私密話要說,便告辭出來,剛走到門口,聽到她說:“今日我去見長公主,聽說太后最近也生病了,好像是因為晉王無端端地跑到興平城去。。。。。。”

聽到熟悉的兩個字,阮碧心裡一顫,趕緊加快腳步,一口氣走出老遠,才慢了下來,恍恍惚惚地想,原來他去興平城了,怪不得丁點訊息都沒有。隨即失笑,要他訊息做什麼?他已經被賜婚了。

他已經成過去了,自己該放下,繼續向前,未來沒有他。想到這裡,心裡又沉重又輕鬆。

恍恍惚惚地快走到蓼院門口,秀芝推她一把,又輕叫一聲:“姑娘。”

阮碧驚醒,抬頭一看,只見秀平正從月亮門出來。

秀平也看到她了,迎了上來,滿臉笑意地說:“哎唷,五姑娘,聽說你好了?我這陣子忙著三老爺大婚的事情,也沒有空過來看你,真是對不住。”一張口,撲面而來的輕佻勁兒,眼睛裡更是赤裸裸的幸災樂禍。

“不過是小病,秀平姐姐何須掛齒?”

秀平委瑣地笑著,裝出一副你知我知的表情,壓低聲音說:“哪裡是小病呀?姑娘就別硬撐了,別人不知道,我是清楚的。說起來,真是可憐見的。這男人張口甜言蜜語,骨子裡都是三心兩意,白白糟蹋了姑娘的一片真心。”

秀芝聽得柳眉倒豎,冷冷地說:“秀平姐姐,我看你還是仔細自己吧,三夫人可是下個月就進門了。”

秀平頓時拉長了臉,哼了一聲,扭著腰肢走了。

秀芝衝著她的背影“呸”了一句,說:“從前真沒有發現她是這種品性,口蜜腹劍,下賤坯子。說什麼沒有空看望姑娘,這不天天往四姑娘屋裡跑?當別人都是睜眼瞎子看不到呀?”頓了頓,又說,“這事奇怪,怎麼忽然就天天往四姑娘屋裡跑了呢?”

話音剛落,又聽一聲清脆的“五妹妹”。

跟著就看到四姑娘隻身一人從月亮門裡走出來,神色緊張,動作毛躁。她快步走到阮碧身邊,拉住她的手說:“五妹妹,你可願意陪我走走?”雖然還是平常口氣,但有一絲掩飾不住的緊張。更不等阮碧回答,便拉著她往抄手遊廊走。

阮碧只得衝秀芝使個眼色,讓她先回東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