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裡有些悶,睡不著出來走走。”

這實在太像一個出門散心的普通少女了,沒人知道她的母親昨天死去,她在今天手刃了仇人,製造了一場爆炸。即使做完了這一切,她的手還是乾淨的,笑容還是友善的。

於是諸伏景光相信了眼前所見,免不了對能拉出那樣獨特曲子的少女生出幾分關懷。他開始輕聲分享安眠的小技巧,可以睡前喝一杯暖乎乎的昆布茶,將薰衣草香包掛在床頭,調整一下呼吸的節奏,排空思緒不要多想。

少女安靜而耐心地聽他絮絮叨叨,她聽得很認真,讓人覺得說出的話都被她好好記下。諸伏景光曾經有過一段徹夜難眠的時期,現在也時不時困於夢魘,對於睡眠心理他還算了解。在這有著溫柔夜風的晚上,他不知不覺說了很多,回過神來才意識到自己有些嘮叨,在她安靜的注視下有些不自在地捏了捏衣角。

明日香弦鳴柔和了眉眼,聲音中含著笑意,“你真是個溫柔的人,謝謝關心,其實我已經打算回去了。”

“那麼臨別之前,讓我送你一曲吧。”

她又架起琴弓,靈巧修長的手指按在二胡的弦上。

這次是與之前截然不同的曲調,諸伏景光此前還無法想象二胡能發出這樣的聲音。她採用了大段落的撥絃技巧,模仿馬頭琴手法演奏了一段獨白式的音樂。一開場即是連續快速的律動音形,不同跨度的音程上下交錯,急速的演奏間諸伏景光彷彿看見了一片遼闊的草原,和草原上奔騰的無數駿馬。

明日香弦鳴神采奕奕地拉完一曲《賽馬》,心情也如同賽馬曲般昂揚起來,她頗有些自得地問諸伏景光,“現在你應該精神不錯吧?”

諸伏景光苦笑道,“完全不困了。”

“你還有夜路要趕,快些走吧,別在這逗留了。”

他有些驚訝,霧藍色的貓眼,眼尾上挑,像一隻好奇貓貓。

明日香弦鳴記得他,他是東大那位降谷零學弟的朋友,做的三明治非常美味。不過兩人萍水相逢,以後也未必有什麼交集,她沒有要交換名字的意思。

所以她只是揮了揮手,算作告別,提起二胡頭也不回地離開。

諸伏景光也不糾纏,電話螢幕亮起,是幼馴染問他行程的來電,他匆忙帶上行李去趕夜車,期間夾雜著幼馴染不滿他拖拖拉拉的抱怨聲。

————

明日香弦鳴沒打算再回去睡,她找了家旅館放鬆緊繃了一天半的神經,倒在陌生柔軟的床上陷入昏睡。醒來後帶著本就不多的行李回東大附近的公寓,她不能耽誤太久,否則可能讓有心人察覺到明日香緒奈出了事,為她後續的計劃造成麻煩。

秋風蕭瑟,明日香弦鳴拖著被風吹的寒涼的身體回到公寓,卻遇見了兩隻蹲守門口的大狗。

他們不由分說衝上來抱住她,把她捂得暖烘烘的,內心那張被接連的現實揉得皺巴巴的紙,也似乎被溫柔地撫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