碳化的皮質座椅和碳化的人體交融,誰也不能在一堆灰裡分出哪個是人的,事故車得到了焚燒處理,再不剩下什麼痕跡。西裝男人也只得從組織物裡取了一捧收納,算是個念想。

聽說那個案子最終以車禍意外告終,至於暗地裡的那些抓捕行動就不適合放到明面上來講。

明日香弦鳴和明日香緒奈把骨灰盒裡的灰倒進了東京灣,又把那盒子也扔了進去。他們在海邊看著燈火輝煌的夜景抽完了整整一包煙,然後背道而馳,揮手告別。

hiro的回合

現在回東大附近的公寓太遲了,明日香弦鳴回了她家黑診所,面對著死寂一片的屋子,覺得心裡悶得慌。

門後的白大褂是她走前掛上的,她新拆的那包醫用棉花籤還沒用完,咖啡杯留在水槽裡沒洗,冰箱裡有些剩菜,估計她打算回來加熱還能吃。

這屋裡全是她生活的痕跡,就好像主人只是匆匆出了一趟門,隨時就要回來。

明日香弦鳴躺在床上輾轉反側,不知道怎麼,又想起前世在她門口拉二胡的金絲眼鏡。她實在難以忍受這個寂靜的夜,從床下摸出一把二胡,馬馬虎虎套了件衣服就出門了。

這把二胡還是她媽送她的,她媽知道明日香弦鳴喜歡盯著電視上的二胡演出看,就乾脆買了把當畢業禮物,中華街老師傅的好手藝,上好的木料,花了她不少錢。明日香緒奈把二胡遞給她時,還說是砸金棄玉一擲千金為博美人一笑。美人當然是笑了,把二胡收好後卻一直沒見她拉過。

明日香弦鳴其實會拉二胡,她還喜歡得罪了金絲眼鏡之後,他半夜跑她門口拉二胡時跟他隔著門對拉。拉著拉著附近住的麻花辮和錢眼就會衝過來罵他倆擾民,接著把門口賴著的金絲眼鏡拖走。

明日香弦鳴大半夜提著把二胡也不知道去哪,漫無目的地走在街上。不知不覺走到河邊,確認周圍沒有居民樓後,明日香弦鳴坐在長木椅上拉起二胡。

諸伏景光剛從長野縣辦完事回來,離開車站後拖著行李箱往訂好的酒店趕。行至河邊時聽到蒼涼遼闊的二胡聲,在漆黑的夜裡莫名悲涼。

心裡生出幾分好奇,他順著聲音追了過去。

演奏者應該有一段時間沒拉過二胡,最開始的幾聲比較晦澀,但她很快找回了手感,進入狀態。

二胡的音色本就磅礴滄桑,曲調有些熟悉,諸伏景光覺得自己在哪裡聽過。

夜幕沉沉,二胡聲聲悲慼,像命運的悲憫,他從曲調中聽見苦澀的意味。但演奏者的手法卻稍有些怪異,她拉幾下就頓一會,像是在等著什麼人與她合奏。周圍寂靜無聲,她如同憑空聽見了合奏者的回應,過一會蒼勁有力的曲子延續,二胡聲又在河邊奏響。

諸伏景光上前去看時,才發現演奏者是個披著單薄針織外套的姑娘,黑髮有些凌亂地披散在腦後,她閉上雙眼,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他明白自己不該上前去打擾,但半夜三更一個少女獨自坐在河邊未免有些危險,心中不自覺生出幾分擔憂,於是將行李擱置一旁,靜靜等待這曲拉完。

二胡聲中不只有悽哀,諸伏景光彷彿看到民生悲苦、餓殍遍野,看見山河崩裂、十室九空,但曲中蘊含的情緒又沒有叫人落淚的意思,就好像一對朋友談起某場災難,兩人一問一答,漸漸將整幅地獄繪景鋪展開來。

他這時察覺出幾分詭異的平靜,演奏者已經拉完最後一下弦,幽綠色的眼眸冷淡地看著他。

“那個,如果心情不好還是早點回家吧,一個人半夜在外還是太危險了。”

其實諸伏景光不太確定現在該說些什麼,性格中的溫和與善良讓他吐露出關切的話語。

少女的態度出人意料地友善,她將琴弓收起,把二胡抱在懷裡,對他頷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