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者已矣,入土為安,但他們這些活人,仍要在人世的苦海中掙扎浮沉,謝混充滿仇恨的目光,仍不住浮現在劉裕的腦海內。

他更清楚地認識到高門對寒門的歧視,縱然在他的武力下,建康高門不得不俯首屈服,但在一些節骨眼處,高門仍是守舊如昔,堅持他們的立場。

所以雖然明知桓玄不是料子,建康上游城池的高門將領,仍有不少人投向桓玄,似乎他們畏懼他這個寒門統帥,更甚於洪水猛獸。

劉裕想到任青娓,她現在正在幹甚麼呢?是否在淮月樓忙碌著,打理她的青樓和五石散的買賣。

只有她迷人的肉體和動人的風情,方可舒散他跌至谷底的情緒。他早曉得留在建康不會有好日子過,但以大局為重下,他卻不得不暫緩親自追殺桓玄的行動。

好吧!待會便去密會任青堤,希望能借助她忘掉一切傷心事。

此時抵達朱雀門,把門的兵士稟告,載著江文清和朱序的船抵達建康。

劉裕精神一振,加速朝設於石頭城內的帥府馳去。

紅子春和姬別進入夜窩子,前者嘆道:「看!夜窩子又興旺起來了,且不比以前遜色,我從未見過這 多人擠在夜窩子內。」

一群夜窩族從兩人身旁策騎馳過,見到兩人無不招呼問好,瞬又遠去。

姬別避遇迎面而來腳步不穩的一個老酒鬼,應道:「高小子想出來的邊荒遊,效果出奇的好,來夜窩子的,只要有半成的人肯光顧紅老闆的生意,保證你應接不暇,賺個盆滿砵滿。」

夜窩子內柬大街的路段,人來人往,絕大部分是外來的遊人,都是生面孔,只看他們興奮和樂在其中的表情,便知道他們深深被夜窩子醉生夢死的風情吸引,顛倒迷醉。

紅子春欣然道:「賺夠哩!我現在甚麼都不去想,只希望燕飛那小子早點回來,然後我們大夥兒動身去把慕容垂的卵兒打出來。」

姬別哈哈笑道:「我有否聽錯?邊荒集的頭號奸商竟說自己賺夠了,想金盆洗手。聽說我們的劉爺五天前已攻陷廣陵,佔取建康是早晚間事。你以前不是說過要到建康開青樓和酒館嗎?所謂朝中有人好做官,何況現時連皇帝小兒都成了你的兄弟,還不趁機到建康大展拳腳嗎?」

紅子春探手搭著他的肩頭,嘆道:「我說賺夠了便是賺夠了,你當我在說瘋話嗎?坦白說,經過這 多的災劫,人也看開了很多,錢是永遠賺不盡的,生命卻是有限,行樂及時啊!」

姬別道:「難道你竟真的決定金盆洗手,退出商海?我警告你,閒著無事的日子並不好過,只有忙得七竅出煙,卻能偷閒往青樓胡混一晚,方感受到人生的真趣。」

紅子春摟著姬別進入古鐘場,場上人山人海、攤檔帳幕如林,在彩燈的映照下,令人幾疑進入了人間異境。

紅子春道:「你休要替我擔心,積數十年的功力,我比任何人更懂得如何打發時間。把千千小姐和小詩迎回來後,我便把手上的青樓酒館分配給曾為我賣命的手下兄弟,讓他們過過當老闆的癮兒。」

姬剛一呆道:「你竟是認真的?」

紅子春傲然道:「做生意當然錙銖必較,但我更是一諾幹金的人,說一就一,說二就二,何時曾說過不算數的話?」

姬別道:「你是否準備到建康去呢?」

紅子春沒好氣的道:「我會那 愚蠢嗎勺?天下再沒有一個地方,比邊荒集更適合我。對!我以前確實說過想到建康發展,但說這話時的邊荒集跟現在是完全的兩回事,那時每天起來,部不知道能否活著躺回去。現在邊荒集徹底改變了,所有人都是兄弟,甚麼事情都可以和平解決,成了人間的樂土,只有蠢材才想到離開這裡。」

姬別笑道:「明白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