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眼圈顯出幾分觸目驚心,她大概是很累,也不知道晚上做了些什麼。

她會做夢嗎?她會夢到什麼呢?

松田陣平很希望她的夢中有自己,如果可以的話,他希望那是一個豔陽天,他們騎著腳踏車穿過麥田。用網抓住田梗上的蟋蟀,被折斷的麥稈穿過蟋蟀的翅膀。兩人背靠著坐在麥堆後,讓風帶走頰邊的汗珠,看著麥浪一層又一層地翻湧。

他會慢慢握住她的手,劃過那上面的繭,兩人都不說話。他的嘴裡叼著半截麥稈,上下翹著,用眼角的餘光去勾勒她,直到她幽綠的眼眸被麥田染上代表幸福的金黃。

而後他要擁抱她,草帽被風吹走,蟋蟀掙脫麥稈,腳踏車睡倒田間。

而後再無草帽,再無蟋蟀,再無腳踏車。

夢迴歸一片沉寂,但她的身邊有他在。

————

當明日香弦鳴再次醒來時,發現自己枕著松田陣平的腿,躺在沙發上。

捲髮青年深藍色的眼倒映出電視的彩光,電視聲音被體貼地調到最小,他的腹部肌肉隨著呼吸貼上了耳朵,讓明日香弦鳴意識到自己觸控著一個鮮活而柔軟的生命。廚房裡傳來鍋鏟擦過鍋壁的聲音,沒關嚴的玻璃門縫裡飄出飯菜氣息。

【就像家一樣。】

如果明日香弦鳴有一個家,她就能夠在每次回家時說出那句“我回來了”,不會再面對一個人的餐桌,不小心錯過飯點時會有人提醒。

沒有意義地去爭論飯是鹹了還是淡了、衣服是薄了還是厚了、今天的天氣適不適合換床單,偷偷喝掉冰箱裡的酸奶然後把鍋推到另一個人身上。

如果明日香弦鳴有一個家,這些都會是稀鬆平常的小事。

“醒醒,該吃午飯了。”

萩原研二繫上她的棕色圍裙,腰身窄瘦,他不知什麼時候來到了沙發邊,蹲下將臉湊近她。他半長髮被小皮筋紮在腦後,淺紫色的下垂眼看著睡眼惺忪的她。

迷迷糊糊就被推到了餐桌邊,還沒拿起筷子手邊就被遞來一杯水。

“睡了那麼久,口乾了吧?”

明日香弦鳴將那杯溫水吞入腹中,彷彿整個人也泡在了溫水中,全身心都放鬆下來,舒服得讓她不想睜開眼睛。

這裡很安全,陪在身邊的人也很安全。

不用擔心刺來的匕首,飛來的子彈,藏在小角落裡的竊聽器,重型機車加速到極致時耳膜的刺痛。

【快要被這樣溫柔而平靜的生活馴服了啊。】

【原來那個時候的你是這樣的感受嗎?】

她想起生日時坐在緒奈女士身邊的父親,那時的他和在小巷中驚鴻一瞥時的緊繃截然不同,那是回家的人才有的神態。

明日香弦鳴睜開雙眼,迫使自己清醒,將筷子伸向桌上的菜。

“我的手藝雖然比不上小弦鳴,但還是能入口的!”

萩原研二狗狗眼亮閃閃地盯著她,無聲地催促著她作出評價。明日香弦鳴將那快肉放入口中,裝模作樣地咀嚼一番,皺起了眉。

“不好吃嗎?”

半長髮的青年整個人都沮喪下來,像一隻聳拉著耳朵的大狗,讓明日香弦鳴沒忍住上手薅了一把他的腦袋,嘴角不自覺勾起。

“太好了,終於精神起來了。”

萩原研二收起故意作出的苦態,露出鬆了一口氣的表情。面對他燦爛笑容的女性微怔,手又在他柔順的半長髮上摸了摸。

“再摸就要收費了哦!”

他調侃著,卻沒有一點要躲開的意思,甚至眯起眼睛,微仰著腦袋格外享受。明日香弦鳴感覺怪異,像擼狗擼了一半發現狗也在吸她。

“嘖,再磨蹭菜都涼了。”

松田陣平看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