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回頭,才發現布偶貓輕手輕腳地跟進了房間,蹲在她身後。

綠眸女性開啟了暖爐的開關,小房間被橙色的暖光照亮,她盤腿坐在地毯上,像以往無數次那樣。布偶貓來到她身邊,湊到了暖爐前。

女性纖細修長的手搭上了貓咪的脊背,它頓了一下,沒有躲開,任由她的手指插入毛髮,梳開那些凝成一股的毛。

它的眼睛和她一位後輩好像。

清澈而湛藍的貓眼,輕盈的、飛舞的蒲公英,清風撥過湖面的弦,低頭間的溫柔。

貓咪忽然焦急地抱住了她的小腿,又鬆開在地上繞了一個圈,跳上桌面。

它比劃著明日香弦鳴看不懂的東西,女性耐心地看著,亙古凝滯的綠眸中是無法洗脫的疲憊。明日香弦鳴很認真地看它比劃完,卻還是無奈地搖了搖頭,“抱歉,我不知道你想表達什麼。”

窗外是沖刷一切的瓢潑大雨,窗內是溫暖的爐火,一切都與多年前毫無二致。

布偶貓的皮毛被烘乾了,那些絨毛又重新豎立起來,像一層可愛的盔甲包圍了它。

這小傢伙乖巧又安靜,沒有給明日香弦鳴添太多麻煩,除了拿抹布擦去它進門時留下的細碎腳印。

藍色的貓眼倒映出這個小房間內的一切,綠眸女人把束起的髮絲解開了,溼漉漉的頭髮不甚講究地搭著,她從書桌的暗櫃取拉出一把二胡,頗為眼熟。

她沒把弓子搭在弦上,只是輕輕閉眼,右手執弓,虛空拉著琴。

對二胡不太瞭解,於是也分不清她拉的是哪首曲子,但她還是像第一次見面一樣,每拉一段就要停下來等一會,像是在等待誰的合奏。

忽然,咻地一聲,空中劃過一道血痕。

絃斷了。

斷開後飛起的琴絃割傷了明日香弦鳴的側臉,在那白到帶著幾分死氣的肌膚上留下淺淺的傷痕。

藍眼貓咪像是被這一幕嚇到了,愣了好一會才急匆匆地向她靠近。不料明日香弦鳴根本沒有要處理自己傷口的意思,她像是根本沒有察覺到疼痛,反而愛憐地撫摸著琴身,取出黃油紙包著的弦,用起絃器卸下了斷線,將新的線往上纏。

她的手帶著自己都不曾意料的顫抖,那雙以靈巧成名的手,不復以往。扣琴絃的千金要麼系得太長,要麼系得太短,調來調去,最終結果不過一聲嘆息,她將二胡小心翼翼地又收了回去。

有什麼毛絨絨的東西,搭在了她的小腿上。

布偶貓衝著她急切地叫,“咪咪”著也不知道要說什麼,明日香弦鳴揉了揉它的腦袋,幽綠眼眸失焦地看向窗外,不知道在想什麼。

臉頰上的血很快凝固,她的自愈力一向好得嚇人,但未曾擦拭的血痕仍舊弄髒了衣服,換作以前那個嚴謹又略有潔癖的人是絕不會放任這種事的。

“雨停以後,你就走吧。”

這句話是對貓咪說的,她也不管它聽不聽得懂。但藍眼貓咪聽到這話,卻開始用腦袋去蹭她的手,像是抗議,又像在撒嬌。

明日香弦鳴只是摸著它毛絨絨的後頸。

“對不起啊……這裡也不是我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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