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臉,想要還手,可是他環視周圍一圈,卻發現沒有一位師兄敢和自己對視、敢幫自己助陣。

在武生這行當裡,班主的話就像聖旨,都說嚴師出高徒,班主隨意打罵徒弟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就算下手狠到打斷一條腿、打折一隻胳臂,也沒人敢說什麼。

如果說劇組是一個小型社會,那武生班就是最封建最腐朽的地方。

小武生的眼睛一下紅了,他想去了死去的老李,想起了自己摸爬滾打受過的委屈,想起了自己這幾夜的擔驚受怕。

“我不幹了!!”他畢竟年紀小,藏不住事,“我滾蛋行了吧?我也不要工資了,我現在就走!!”

“走?你想走可以啊!”班主冷笑一聲,向他攤開蒲扇大的手掌,“先把你欠的錢還了。”

“我給你賣命,憑什麼要我給你錢?”

“裝什麼孫子呢?打長牌的時候數你最熱鬧,怎麼算賬的時候不認了?白紙黑字清清楚楚的欠條,長牌,欠款,加起來一共十八萬三千!既然你和老李關係那麼好,那老李的那一份你也替他還了吧,他欠了四十三萬七千!你什麼時候還完了,什麼時候才能走!”

“班主……你、你!”

班主冷冷一笑,餘光看向周圍其他的武生,果然從他們臉上看到了懼怕的神色。

殺雞儆猴這一招,永遠是最有效。班主對這些師徒師弟們太瞭解了,只要“拿”住一個刺頭,其他人都會變得服服帖帖。

喜歡打牌的武生們都會欠錢,小小的借條累積在一起,就變成了一個龐大的驚人的數字。這些欠條都捏在班主手裡,武生們就算起了二心,想到那些欠條,也不得不服。

畢竟,沒有人能在牌桌上一直贏。

就在班主滿足於自己“立威”之時,忽然,緊閉的宿舍門被敲響了。

“咚”

停頓幾秒。

“咚咚”

再停頓幾秒。

“咚咚……咚”

班主不耐煩地問:“誰啊?!”

門外傳來一聲嘶啞的嗓音:“是我。”

班主本就在氣頭上,更大聲問:“你就一個‘我’字,鬼聽得出來你是誰啊?”

門外那道聲音停頓了好一陣,只剩下呼嘯的風聲,繞著門板飄蕩不絕。

班主還以為那人走了,哪想到下一秒,那道沙啞的、古怪的聲音再次響起。

“班主……你連我的聲音……都聽不出來了?”

“弟兄們……這麼……熱鬧……怎麼不叫我一起?”

“班主……欠你的錢……我會還……”

“八十萬……夠不夠……”

“拿命還……夠不夠……”

他的聲音是如此熟悉,一聲連著一聲,咋聽像是好兄弟間的熱絡招呼,復聽又像是惡鬼的催命符咒。

風聲呼嘯,攪破了天,攪散了地,也攪破了這些武生心底的最後一分防線。

沒人敢說出真相,但每個人都聽出來了門外的“人”究竟是誰——

“班主……再陪我……打一局……”

“開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