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一盆冰水兜頭澆了下去,怒火散得一乾二淨,倒是有些慌了起來:“師兄?”

“你說我是不是有哪裡搞錯了?為什麼是這樣子呢?”秦若陽痛苦地捧住頭。

“你,你別想這麼……你這也想太多了啊。”陸臻這會兒腦子裡也亂七八糟的,實在沒有餘力安慰這個心情沮喪的男人。

“準備撤吧,南珈守不住了。”秦若陽深吸了一口氣。

“他們有這麼厲害?”陸臻不信。

“你這裡難民太多,打起來控制不住,會有人反。”秦若陽又恢復了他面無表情的陰鬱鬱的樣子,思路清晰而犀利:“他們呆在南珈不過是為了活命,誰給他們活命,他們就會聽誰的。這種人我見得多了,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信得過的人不多。”

“可是,上面的命令還沒下來……”陸臻仍然遲疑的,他為南珈付出了太多,無法接受這樣的結果。

“快了。”

陸臻咬牙切齒地:“那也得讓他們付出代價。”

“那當然。吉布里列會把地盤再搶回來的。不過就是再死點人……”秦若陽喃喃自語地:“你說他們為什麼不投降?也是,他們為什麼要投降……”

“組長!一號線,聶卓將軍電話!”陸臻聽到郝小順在值班室裡大喊。

聶卓的命令很簡單:為防萬一,撤!

不是守不住,而是死不起。現在畢竟不是什麼戰爭時期,如果一不小心在南珈死傷太多中國石油工人,那種強大的政治輿論壓力決不是任何一個高層人士願意看到的,所以無論如何都要先把人撤出去。

當然,這樣一來油田的技術人員撤退一空,萬一遇上什麼意外,或者南珈不幸被對手佔領了的話……那個經濟損失也將是相當可觀的。

秦若陽站在陸臻身後聽完命令,如釋重負地說道:“最後的戰役,看你們的了。”

陸臻瞳孔收縮,正了正軍帽,利落地低吼:“是啊!”

戰略轉移的方案是一早就做好的,車輪滾滾,一個龐大的車隊從庫房裡開出來,加油檢修。難民們嗅到了戰火臨近的氣息,漸漸騷亂起來。柳三變急中生智,開倉放糧,每個人發二十斤玉米,揣上逃難去,不過半天工夫,就散去了好幾百人。

當太陽昇到最高點時,天色驟然陰沉下去,疾風貼著地面流動,吹起細碎的砂石,打在軍靴上沙沙直響。

遠方傳來隱隱的槍炮聲,那支潰軍現在的日子也不好過,吉布里列正追在他們的屁股上咬。佔領一個像南珈這樣的戰略要地是他們唯一的翻身機會,否則,在弱肉強食的南喀蘇尼亞,等待他們的……就只有滅亡了。

陸臻與陳默相互敬禮,相互下達任務指令。

陳默將帶領絕大部分的麒麟隊員和海陸的迫擊炮連死守南珈,依託良好的工事與地雷陣形,相信足可以給來犯之敵以重擊。陸臻將護送車隊翻山越嶺,疾行兩百多公里,進入鄰國的難民營避難。而在一番討價還價之下,海默同意出一個六人小組幫陸臻守衛南珈,並且,在那六個人裡包括查理和他的小鳥。

李國峰忙著指揮技術人員上車,看到陸臻從旁走過,連忙拽住他問道:“我們還會回來的吧?”

“那當然。”陸臻毫不猶豫地回答。

廣場上依次排開沉默的十輪大卡車,人們匆匆忙忙地奔走其間。陸臻看到米加尼與他的妻兒們揮手道別,他將留下堅守崗位,剛剛做完手術的小女孩虛弱地依偎在母親懷裡,眼神茫然不知所措。

第一部分車隊緩緩開出,車斗裡像沙丁魚罐頭似的擠著老弱婦孺,陸臻注意到有個胖胖的小手指向自己,定睛看過去,才發現正在早上遇見的那個孩子。孩子的母親充滿歉意地看向陸臻,謙卑得笑著,強行把孩子的臉轉了過去,抱進懷裡。